有兩日,卻是史書沒有撰寫的。
行刑前日。
琉彩朱漆。
待張順領人入殿。
屏風後,天子半依華屏,目不轉睛。
須臾,寢宮內半邊淡漠半邊雷霆。
龍顏暴怒,雙目盡赤。
皇上一反近日病倦之態,極盡其能,手邊物什盡數朝仲廷玉身上丟,砸的他頭破血流。
“你想死朕偏不讓你死!朕豈會白白這樣便宜你!朕要你一生一世都留在朕身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跪在地上的人耳畔滲血,鳳眸絕魅。
“生死有命,君辱尚需臣死,性命猶舍,更何況這區區幽禁?”
皇上氣急敗壞。
“好!你倒看的開!你當楊桃近日的那些小動作朕毫不知情?竟膽敢欺君謀劃,朕這便擬旨,活刮楊桃!到時候看你如何氣定神閑!”
仲廷玉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自己回天乏術,也料到這調包之計必定敗露。
可皇上居然知道的這麼早,卻是自己萬萬沒有料到的。
仲廷玉麵上依舊淡漠。
靜默了許久,故意露了些喜色出來。
“廷玉何其幸運,求皇上成全。”
皇上怔住,雖氣的渾身發抖,卻沉默不語了。
思前想後,冷笑出聲。
“求朕成全?你當朕此次又會被你算計,因恐成了你除掉楊桃的刀,而放他一條生路?”
“或者,你隻是想激怒朕,讓朕氣急之下無憑無據的砍了楊桃,落了個殘殺忠良的暴君惡名?”
皇上聲音暗啞,一字一句,
“朕不但先不殺他,還要暗中幫他做戲。”
“朕今日便下詔,將你棄市。待以他人將你換下來後,木已成舟,楊桃主謀,所有證據都是板上釘釘,到時候光明正大的砍了楊桃,任那史官來了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仲廷玉如釋重負。
君臣共事數載,皇上的脾性,自己是了如指掌的。
看自己思索半晌,佯裝做戲,皇上必定起疑,事情便有待扭轉。
此番歪打正著,剛巧和了自己心意。
將楊桃蒙在鼓裏比起他知曉事情敗露,總歸不壞。
且定罪下獄也需一兩日,多些時間,也是更好翻局。
眼下要緊的,便是如何才能讓楊桃看不出破綻。
行刑之前,皇上必然會嚴密無失。
所以,行刑之後,自己需去見上楊桃一麵,方能瞞天過海。
且皇上盛怒之下,隻要方法得當,使其放自己去見楊桃,也未必是件難事。
宮室裏髓香縈繞,那一絲腥氣,也漸漸的單薄了。
天子高高在上,滿麵暴戾陰霾
膝蓋跪的有些麻木,仲廷玉拭掉額角蜿蜒血線,淡淡道:
“廷玉置身其局,又悉知皇上動機,卻不知皇上這出戲預備如何做下去。”
“少在這假意威脅,想全身而退?你不說,朕倒是差點錯過這等妙處。朕非要你明知而引楊桃入死局,事成之後朕自然讓你去見他,要麼就是幫朕騙他,要麼親口承認,待楊桃追悔莫及時,”
皇上慢慢的斜了眼。
“也讓你嚐嚐這被人恨之入骨的錐心滋味。”
當下,仲廷玉囚於偏殿,大理寺卿入宮麵聖。
***
行刑當夜。
馬車方出城,轉而行至西城門,
徑直入宮。
皇上驅散了滿殿的太監宮女。
青燈高懸,宮殿內蜜色如油。
皇上頭上的銀龍簪鍍了一層碎光。
“沒當麵告訴楊桃,是不忍見他驚怖之色?”
仲廷玉的聲音淡若柳絲,“皇上派的人,真是如影隨形,看的甚緊。”
皇上冷顏,“你到是都知道。”
仲廷玉不語。
目光落在腰間寒鐵上,單手攥握,尚不能合,一端連了玄鐵鏈身,鎖的萬分緊密。
“皇上這是拿廷玉當條狗麼”
皇上唇邊卻泛起了一絲淒笑,“你以後哪裏也去不了了。”
方才大內侍衛的話,恍惚間於耳邊更清晰了些。
“朕到底還是被你算計了...未料你們…竟是那種見不得人的關係..朕早就該查…”
仲廷玉眼波流轉:“皇上,你我之間的關係,見得了人。”
皇上眼神中逐漸淡去了希望,抬手一指,怒意升騰。
“竟然…你好大的膽子!”
“死亦無懼,何故無膽?”
“好!好一個無懼生死!。”
皇上眼底一抹近乎瘋狂的惱意,上前揪了仲廷玉衣領,卻被他攥住了手。
五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