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聲音很溫柔,幾欲讓人沉淪。
她低聲呢喃:“裴哥哥……”夢中是裴子衡溫柔俊雅的臉。那一年,她還小,練舞用功太過發了高燒,偏偏家庭醫生休假不在,淩晨兩點,裴子衡抱她去醫院,深夜的急診室裏隻有他們兩人,他脫下自己的大衣裹著她,嘴裏笨拙地哼著歌。
那時候,夏綾嫌他唱歌不好聽,嫌他把她當孩子哄。
十二三歲的夏綾皺著小眉頭讓他不要唱了,認真地看著他說:“裴哥哥,我很大了,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哄。”那時候,她的妹妹夏雨總是甜甜地叫他子衡哥哥,而她卻從來隻叫他裴哥哥。後來成了他的情人,也隻叫他子衡。
軟軟地撒嬌這種事,她一直都做不來。
於是後來,就再也沒聽他唱過歌。
可如今,她好想像那年一樣抓著裴子衡的袖子說:“再給我唱首歌吧……”
朦朧間,好像真有什麼聲音響了起來,斷斷續續的,如她的記憶中一樣笨拙和不好聽。她卻在這樣的歌聲中漸漸安穩下來,意識模糊,沉入甜蜜的黑暗。
醒來的時候,夏綾發現自己身在車廂內。
車窗外夜幕低垂,道路兩旁的樹影縱橫交錯,擦著車身浮光掠影般飛馳而過。車廂裏很安靜,昏黃的路燈朦朦朧朧地照進來,映出抱著她的人那英俊的輪廓。
是厲雷。
此時的他,將她抱在腿上,雙目微闔,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他的頭側靠在後座上,鴉羽般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一片淺淡的陰影,比白天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些許柔和的味道。
這真是個極好看的人。
夏綾微微動了動身體,他立刻就察覺了,睜開眼睛看見她,笑了:“這麼快就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深墨綠色的雙眸流光宛轉,如同夜空中迷離的星辰。
她這才發現,身上蓋著厚實的毯子,額上覆著熱毛巾,卻依然覺得渾身發冷。張了張嘴,艱難地發出聲音,嗓音卻嘶啞得連自己都差點認不出:“我……怎麼了?”
“你發燒了。”他語調輕快地回答,“之前叫你把濕掉的連衣裙脫了,你偏不聽,淋了雨又還要逞能,活該遭這一回罪。”他嘴裏這麼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沒停,將她的頭扶起來一些,拿了一杯水湊到她的唇邊,“喝下去。”
她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水,居然是溫的,也不知這車上哪來的溫水。
他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說:“你下午在山洞裏避雨的時候就開始發燒了,整個人都不清醒,我隻好叫老陳聯係山上的急救隊,雨一停,就帶了全套的退燒用品來接你。”
“謝謝……”她啞著嗓子說。
“謝什麼,我可是你BOSS。聽譚英說你還隻是個沒出道的練習生,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公司投下去的本錢找誰收去?”他語帶笑意。
她卻聽得一頭黑線,敢情,他對她這麼照顧,是打的這主意?
有錢人真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