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韶音旋轉手中瓷杯,深度烘焙的曼特寧咖啡散發出馥鬱醇厚的獨特苦味,他的姿態優雅,聲音裏透著幾許縱容和無奈:“沒法子,麥娜姐非要我做不可——你大概還不知道這個女人,她是我們公司最難纏的經紀人,也是個出了名的夏綾死忠粉。”
麥娜……
夏綾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發現並沒有印象。事實上,前世的她對粉絲並不關注,以至於如今想來,竟沒有一個能記起的粉絲姓名。
想起她死亡後,他們那樣悲痛地悼念她,心裏有不禁有些愧疚。
夏綾淺啜一口手中果茶,輕聲問:“就因為這個原因?”
衛韶音笑了:“當然還有錢——以夏綾的人氣,做他的悼亡曲能帶來一大筆收入。”說到底,再優秀的音樂製作人,從本質上講也是一個商人。
她理解地點點頭,又疑惑:“可假如帝皇出悼亡曲,其他所有公司再出,恐怕粉絲都不會認賬。”畢竟,上輩子她從出道到自殺整整十年,都是在帝皇度過。
“這才是最妙的地方,”衛韶音笑得如同一隻狡猾的狐狸,“前陣子我遇到鳳琨,他說他不打算寫悼亡曲。”
鳳琨是她上輩子的禦用音樂製作人,她幾乎所有的音樂都出自他手。如果他不打算做的話,在帝皇,沒有任何其他人有這個資格。
夏綾的心裏沉沉的,仿佛衛韶音杯中的咖啡味道墜入心底,充滿了又酸又苦的感覺。人死如燈滅,原來,自己被拋棄得這樣徹底,就連曾在音樂之路上如此契合的鳳琨,也不屑於再為她浪費一絲一毫精力……
衛韶音接著說下去:“鳳琨說,帝皇沒有資格。”
“什麼?”她怔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說帝皇沒有資格為夏綾做悼亡曲,更沒有資格賺這筆錢。”衛韶音重複了一遍,一臉的玩味,“一個為帝皇服務了十幾年的金牌製作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人不得不好奇他和公司之間發生了什麼……或者說,夏綾和公司之間發生了什麼。”
他的後半句話,她沒在意,心神隻集中在之前——鳳琨,說帝皇沒有資格?!
眼睛閉了起來,她忍住一陣難以抑製的酸澀。鳳琨和楚琛一樣,是知道真相的,可他並沒有像楚琛那樣拋棄她,那麼多的人之中,隻有他,隻有他……
記憶中的鳳琨,骨子裏與她一樣驕傲,對音樂有著執著的追求,看不起一切軟弱無能的存在。可他為人比她成熟得多,就像一個大哥哥,總是想方設法提點她。在夏綾毫不在乎地得罪人的時候,他總會對她說,小綾,你收斂點,做人總要留一線,惜福才能長久。
可惜那些話,她從來沒有聽進去過。
直到今時今日,在眾叛親離以後,才明白那是真正的良藥苦口。
鳳琨……
對不起,辜負了你那麼多年來的苦心。
這輩子,既然有機會重來,她總要記住他的那些叮囑,再不犯與上輩子相同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