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到她身上。
“我不冷。”她說。
“夜裏涼,聽話。”他半蹲下來,看著躺在簡易床上的她,聲音很溫柔:“還記得小時候嗎?你最喜歡蓋著我的外衣睡覺,說是不會做噩夢。”
她也想起許多年前的往事。
那時候,她剛剛被他領養,在裴家人生地不熟的,常常午夜夢回,懷疑這一切的繁華與幸福不過是一場幻覺、一場大夢。所以,她喜歡蓋著他的衣服睡覺,上麵有他的氣息,讓她很安心。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他曾經那樣傷害過她。
她伸手去推拒他的衣服:“我不是小孩子了。”
“小綾,”他按住她的手,有些哀傷,“你一定要和我分得那麼清嗎?”
望著他隱隱悲涼的神色,她忽然就沉默。裴子衡啊……裴子衡。這三個字是她永生永世的魔咒。就算愛情已逝,就算幸福不再,但她永遠無法忘記當初他是怎麼牽著她的手,走出孤兒院,許給她一個絢爛未來。
“你說我是你的父親,兄長,愛人……”裴子衡望著她,聲音低沉暗啞,“如今你愛上了別人,也找到了自己的家族和父兄,那我又算什麼?小綾,讓我再陪你一些時候,起碼在這些時候,讓我照顧你。不要拒絕我。”
她微微垂下眼眸,不再出聲。
他把自己的外衣給她蓋好,柔聲說:“睡吧。”
她實在是累極了,兩天一夜沒有合過眼,蜷縮在他的外衣下,很快就睡熟過去。實際上,卻沒睡太久。她心裏裝著接機的事,從夢中不知不覺驚醒,掀開身上蓋著的衣物半坐起來,發現,外麵的天色還沒亮。
“再睡一會,”裴子衡溫柔的聲音,“等第一班航班到站的時候,我叫你。”
她側過頭去,看見他就在身邊,眼睛裏有隱隱的血絲,下巴上有淡青色的胡茬。她怔了怔,才問:“你沒睡?”
裴子衡說:“你晚上喜歡蹬被子,怕你著涼。”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兩天來,真是拖累他了,何嚐見高高在上的帝皇董事長這麼狼狽過?
他打開保溫杯,對她說:“喝點水。”
她默默地喝了水,起身,怔怔地望著落地窗外。空蕩蕩的接機大廳一片安靜,與喧囂的白天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她忽然覺得很心慌……如果,厲雷沒有回來,該怎麼辦?
這個念頭一起,就被她強迫自己壓下去。
不,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說過要和她解釋,他是那麼愛她。
還有什麼孫媳婦,結婚……全部都是假的,一定是的。
裴子衡見她不睡,也不強求,坐到她身邊去陪著她。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機場裏行人漸多,航班一架架抵達,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她比昨天更仔細地看人、數人頭。
沒有……
還是沒有。
深夜的時候,裴子衡再次勸她走。
她不肯,固執地留在機場等第三天。第三天,厲雷還是沒有出現,於是她等第四天、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