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竟然是一把玩具槍。
做得和真槍很像,金屬啞光的色澤,冷冰冰沉甸甸的質感。
夏綾沒想到厲雷會送孩子這個,在她的印象裏,這不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該擁有的玩具。或許,這在他們黑幫裏不算什麼,可是,她實在無法把這樣冷酷殘忍的殺戮工具和紹輝聯係起來。
紹輝對那玩具很好奇,伸手去摸。
夏綾一把拍開了他的手:“不準動。”
從沒被她凶過的紹輝,抬起一雙水濛濛的眼睛,有些委屈地看著她。夏綾暗自歎一口氣,放柔了聲音:“這個玩具不好玩,姐姐給你買其他的好不好?”
紹輝有些猶豫,依依不舍地看著深藍色匣子中的玩具槍。
夏綾在心裏把厲雷罵了十七八遍,總算知道為什麼養在他身邊的厲睿會是那種臭脾氣了,天天和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為伍,能有教養才怪。
她忽然有些慶幸,這孩子沒有跟在厲雷身邊。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連她自己都有些被嚇到,如果……如果她親生的那個紹輝還活著,如果他們一家三口能幸福,她的兒子,會不會依偎在爸爸身邊,父子倆一起開心地玩著槍?
“姐姐,你不高興?”紹輝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回過神,勉強打起精神,笑著說:“姐姐沒有不高興。”把那支玩具槍收起來,對紹輝說,“明天姐姐給你買小汽車模型玩,好不好?”
孩子依然依依不舍地看著槍。
“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夏綾有些頭疼。
“可是,”紹輝說,“姐姐,你說這是一個哥哥送給我的,那個哥哥怎麼會送給我不好的東西呢?”一雙純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夏綾。
夏綾的心又隱隱作痛。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孩子,也許,厲雷贈予的一切,在他看來已經是最好,可是,在她看來,恰恰是有害。
就像他們磨難重重的愛情,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錯過。
她伸手揉了揉身邊孩子一頭柔軟的短發,說:“去睡吧。”叫了保姆過來,把那盒栩栩如生的玩具槍拿走。
紹輝目送著保姆消失在走廊轉角處。
他抱起了自己的玩具小熊,一隻手牽起夏綾,糯糯地說:“好呀,去睡覺。”
一大一小兩個人回了臥室,他乖巧地窩進她的懷裏,睡得香甜。夢裏,依稀夢見那把玩具槍,小小的紹輝還記得,住在山裏時,有一次問舅舅:“舅舅,我爸爸是什麼樣的人呀?”
舅舅說,“你爸爸很厲害,會開公司,還會打仗,槍法很準。”
紹輝問:“什麼是槍法?”
舅舅說:“等你以後回到了爸爸身邊,讓爸爸教你,好不好?”
年幼的孩子重重地點頭。睡夢裏,他的唇角浮起一抹甜蜜的笑,美美地吮著大拇指,心裏想,舅舅說,媽媽和爸爸總有一天會團聚的……
夏綾這一覺卻睡得不安穩。
小家夥的口水流了她一身,第二天早上醒來,衣襟上全是口水印子。小家夥也迷迷糊糊地醒來,搖搖擺擺地往外走,懷裏依然抱著一隻毛絨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