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眾人心頭的巨石隨著他這句話驀然消散,一個個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宋嘉栩連忙派人將李槐請下去休息,對於他妹妹的這位師傅,他是既好氣又淨重,如此熱絡的態度,倒是引得李槐多看了他幾眼。
“前輩有什麼吩咐嗎?”
李槐看著眼前這位器宇軒昂的宋將軍,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你就是知意的兄長?”
宋嘉栩不假思索地點頭。
李槐冷笑,突然板起了臉色,看著極其不待見他,搞得宋嘉栩一頭霧水。
外麵的人各忙各的,晏寧卻執意要守在宋知意身側。
她仍然昏迷著,小臉蒼白,但至少沒有昨日那般死氣沉沉,手掌也有了溫度。
晏寧笨拙而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拭著,不管誰來都不肯鬆手。
聽著她平穩的呼吸,晏寧躁動的心也漸漸寧靜下來。
“宋知意,你快點醒來吧,我保證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等你醒來我們就成親,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是我的人了。”
“宋知意……”
置身於混沌中的宋知意,隱約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呼喚。
一道白光破開了眼前的黑暗,再睜眼時,她竟回到了未央宮內。
宋知音站在她麵前,點燃了燭火,看著火舌爬上了帷幔,臉上浮現了猙獰的快意。
她的侍女小聲道:“姑娘,若是宋將軍知道我們假傳命令,害死了七姑娘,會不會……”
“宋知意是畏罪自殺,你不說我不說,二哥怎麼會知道?再說了,這是皇後娘娘下的命令,跟我有什麼關係?”
主仆二人的聲音穿透了虛空,一字不差地落入她耳中。
大火將整座未央宮吞沒,一道身影踉蹌著衝進火海,用自己的身軀為她擋去掉落的梁木。
隔著跳動的火舌,她看清了那張臉。
是傅子虞。
靈魂隨著他們的移動而出了未央宮,他抱著她的屍體,穿過慌張逃竄的人群,躲在了密道裏,呼吸漸弱,夾雜著低沉的抽泣。
任由江山覆滅,歲月更迭,白骨成堆,他陪著她,寂靜地在這裏死去。
場麵一轉,她到了金鑾殿前,她以為的贏家傅子言,此刻狼狽地倒在龍椅下,脖子上橫著一把長劍。
而站在他麵前之人,竟是晏寧。
她聽見他問:“宋知意呢?”
眼前的景象在飛速閃現,她看見傅子言與宋知音被斬首,看見宋家人全部落獄,就連宋嘉栩,也敗在了他手下,被亂箭穿心。
晏寧登基,改國號,立新法,他以強勢果斷的手腕,讓整個大陵煥然一新。
眾人看到的是他人前的風光得意,她看到的是他背後的孤寂。
每一個夜裏,他跪在長生殿內,親手燃起長明燈,一遍遍地在佛前祈禱。
那年秋季,他站在姻緣樹下,將那枚珍藏已久的紫丁香荷包懸於枝頭。
風過葉落,掛在枝頭的木牌交織碰撞。
“姻緣樹啊,若你真的有靈,便許我與宋知意,來世長相廝守,不離不棄……”
隔世的歎息,於夢境中穿過她的記憶,那些她未曾見過的,一一在眼前浮現,直到睜眼看著帳頂,不知今夕何夕,卻已熱淚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