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虞絲毫沒有意外她會有此一問,不假思索地搖頭。
“知意,如果你跟我一樣,在肮髒的後宮裏長大,看慣了陰謀與算計,相信我,你不會想當第二個宣武帝的。”
養暗衛,不是為了造反或自保,隻是閑來無事,打發這所剩無幾的光陰。
直到他的身體痊愈,找到了另外值得他守護的人。
給不了她幸福,便看著她幸福。
兩世為人,這還是宋知意第一次出嫁,卻沒有絲毫緊張之感。
冊封禮前一夜,因著明日還要早起,宋知意早早地便準備歇下。
素淡的閨房布滿了喜綢,屏風旁立著鳳冠霞帔,那是大陵女子最尊貴的象征。
宋知意掀開了簾帳,裏頭突然出現的人讓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晏寧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宋知意氣惱地把他拍開。
“你怎麼在這兒?”
成親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見麵,便是皇家也是如此。
晏寧卻長歎一聲,眼下浮著明顯的青黑。
“宋知意,我睡不著。”
宋知意哭笑不得,“你該不會是反悔娶我了吧?”
晏寧氣得跳起,“才不是!”
他做夢都想把她娶回家,隻是真的要娶回家了,他卻有些不敢相信。
她拉著他躺下,身上蓋著同一床喜被。
晏寧撫著上頭鴛鴦戲水的繡花,嘴角忽然抿出了一抹傻笑。
“你笑什麼?”
他翻身與她對視,紅燭光描畫著他完美無瑕的側顏。
“我感覺跟做夢一樣。”
晏寧從未怕過什麼。
他很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使命。他不怕宣武帝的詭計,也不怕隨時會降臨的死亡。
可有那麼一天,他遇見了心愛的姑娘,他怕得不到她,更怕保護不了她。他怕歲月太短,不能與她共偕白頭。
晏寧湊近了幾分,與她十指緊扣,聲音壓得很低。
“宋知意,我是不是真的在做夢啊……”
宋知意心尖一顫,她想起了那個夢境,夢裏的晏寧,為大陵江山殫精竭慮,終身未娶,夜夜為她燃長明燈,祈求一個未知的來世。
宋知意一直在想,這一世,是否是上天可憐他一片癡心?
“晏寧,你相信轉世嗎?”
昏暗之中她目光灼灼,“如果我說,這一世的我們,是你前世用命換來的,你會怎麼想?”
晏寧將她緊緊摟在懷裏,“那可真的前世的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了。”
她在他懷中撲哧一笑,隨即又止住了笑意,語氣認真。
“晏寧,這一世,我們會長相廝守,不離不棄。”
一如,你在姻緣樹下的許諾。
便用我們今生的幸福,彌補前世的錯過。
……
宋知意被衛黎喚醒之時,晏寧已無蹤跡,她也隻字不提他昨夜來過,畢竟若是讓宋嘉栩知道了,定然又少不了一頓臭罵。
上妝,著衣,禮炮齊鳴,今日嫁娶皆宜。
新皇登基大禮,與冊封皇後同時進行,開宗祠,拜天地,他與她立於宗殿之前,接受百官朝拜。
史官站在旁側,念著拗口難記的祝詞,直到最後一個字停,宋知意隻記住了一句話。
白首不離,永結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