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卿皺著眉頭。
是她,昨夜那個逃跑的黎族女子。
正欲說什麼,便見幾名男子追趕了過來,一臉凶神惡煞。
“賤人!看你還往哪裏逃!”
他們伸手將她拽了起來,幾乎猶如拖著破布一樣將她拖走。
那雙藍色的眸子全無昨夜的決絕,隻剩下了光芒褪盡後的灰敗。
她看著謝景卿,沒有說一句求救的話,似乎已經認命了。
謝景卿攥緊了韁繩,身子略微前傾,準備行動之時,卻被身後的人打斷了。
“住手!”
宋知意從馬車上下來,看著對麵那些人,滿臉不悅。
“把她放開!”
那些男子似乎沒想到他們會多管閑事,迅速打量了他們一行人的裝扮,也知是得罪不起的主兒,說話倒也客氣了幾分。
“這位夫人誤會了,這是我們牙行逃走的奴隸,價值二百兩呢。”
“不就是二百兩嗎?我買了!”
她伸手便想去掏銀子,才反應過來自己壓根就沒錢,隻能伸出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晏寧。
晏寧也是被她的舉動搞得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地讓祁旻拿了銀子。
一直沉默不語的黎族女子卻開口了。
“他們花了五十兩銀子把我買了回去,昨夜倒賣我一百兩,如今又翻了一倍。”
見她戳破他們的詭計,那男子氣憤地抬起手便想揍她,卻宋知意攔下。
“錢你們已經收了,人現在是我的了,你們有什麼資格動我的人?”
見宋知意沒有聽信她的話,那些男子又鬆了口氣,點頭哈腰地把她的賣身契交了出去,得意洋洋地走了。
昨夜本來都要把她賣出去了,卻不想叫她逃了。
這下子這單生意不僅黃了,她那一身傷,也折價不少。
本來他們都做好了把她賤賣給勾欄院的打算,不想會在此處碰上冤大頭。
宋知意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冤大頭,她走上前去將她扶起來,卻被對方避開。
謝景卿蹙眉,似乎對她的舉動頗為不悅。
下意識地想訓斥幾句,卻聽她道:“奴婢身上髒,怕汙了夫人的手。”
明明身為奴隸,她的話無可厚非,可謝景卿卻覺得萬分不適。
宋知意毫不在意,強行把她拽了起來。
“我記得你,昨日就是你幫我擋了火盆的。”
她驚詫地抬眸看她,也注意到了她手背上的燙傷。
幹裂的唇瓣微微一動,她在心裏掙紮了片刻,還是坦白道:“那夫人知不知道,那火盆就是我撞倒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便已經做好了再次被拋棄或者被毒打的準備。
反正在世人眼裏,黎族就是最卑賤的奴,連她的父母都能拋棄她,她又怎麼指望一個陌生人能給她救贖?
宋知意卻笑了,衝著她輕輕眨了眨眼。
“我知道。”
她伸手將她拉了起來,“你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也盡力了。”
明明是說她盡力去擋住炭火,可她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她不是故意墜入泥濘的,而且,她已經盡力在往上爬了。
宋知意帶著她進馬車內處理傷口,衣服被褪下的那一瞬間,她後背上那些縱橫交錯的鞭傷,讓宋知意都忍不住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