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倒在地上的鐵騎侍衛這才踉踉蹌蹌地爬起來,黑甲鐵衛提著長刀向前追了幾步,奈何自己深諳刀法,卻不擅輕功,隻能與廢柴鐵衛相顧駭然,這蒙麵少年身形甚是熟悉,但是何身份,無從知曉,黑甲鐵衛掂了掂手上的長刀,又抬眼看了看少年輕飄飄躍起越來越遠的身影,眸中閃過厲色。
鐵騎長刀是由樟邳山中開采而出的煉晶鐵打造而成,一柄長刀少說也有百十來斤,但見少年雙臂卷起,揮舞起來竟仿若輕靈長劍一般遊刃有餘
“頭兒,追不追?”
黑甲鐵衛抬手製止,沉聲道:“回院,稟報長皇子。”
蕭姑娘雖然肩頭受傷,但並未傷及要害,蒙麵少年將她帶到了一個無人小巷,一把扯下自己麵上的破布,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是雲澤標準的笑顏:“今天咱倆還真是有緣啊,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說,怎麼感謝我啊?”
“你……”蕭姑娘啟口初言,但一張嘴,喉中的血液從嘴角留下,滴到前襟之上,稍一激動,牽動了肩頭傷勢,不由得“嘶——”的一聲,雙排貝齒輕咬,有些痛苦的樣子。
“你住哪裏?哎呀你受了傷,還是我送你回去吧,話說你住哪兒啊?”
蕭姑娘不言不動,神色有些古怪,看著雲澤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蒼白的唇角輕輕上揚,兩個音節脫口而出:“雲澤……”
“你認識我?”激動之餘,雲澤大叫:“你到底是誰!該不會是烏羌的探子吧!”
蕭姑娘輕輕搖著頭,右手覆上麵部,輕輕將半麵銀白麵具取下,露出眉眼之間細密的汗珠:“是我啊……”
雲澤看得呆了,眼前這人,與自己年齡相仿,相貌清秀而不媚,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似曾相識,雙眉梢略微下垂,似是疼痛之狀,雲澤第一次遇見此人的時候,就有所疑惑,此時便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認知,大驚之餘,喜悅之情覆蓋上來:“你是蕭舲!”
“但是,你為何執意要殺他們?”
蕭舲偏過頭,肩傷與內傷一齊作用下,額上的汗水更加細密了,她雙眉緊蹙,咬著牙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被那守門的侍衛傷及髒腑,需要大夫,你可願幫我?”
雲澤二話不說,將蕭舲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自己的雙手托起蕭舲的身體,眼中似乎有不耐煩:“瞧你這話說的,去我府上吧,我給你找大夫。”
“可是……”蕭舲還沒來得及說出下文,雲澤帶著她在巷子裏閃轉騰挪,這巷子雖然依舊是九曲十八彎的樣子,但是靠近皇城,這一片地界裏,雲澤再熟悉不過了,哪裏有狗洞,哪裏能穿牆,徐景澄早就帶著他把一切都摸清楚了。
夏府後門。
“少爺,少爺這位是?”夏府管家見雲澤一身血跡斑斑,身上還抱著一個勁裝女子,從來安分守己的老管家嚇得口不擇言,哆嗦著手給雲澤開了門,就慌在了原地。
直到雲澤從房間裏再一次跑出來,對著老管家喊道:“愣著幹什麼,快去請大夫!要去仁春堂請辛大夫!”
老管家一拍大腿:“是是是!”
回到自己房裏,蕭舲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雲澤這幾年帶兵行軍,遇上一些簡單的傷勢,自己也勉強能包紮支撐到軍醫趕到,他站在蕭舲的床前,雙手在空中遲疑了好幾回,也沒有私開那滲血的烏金色衣衫。
“辛大夫,您裏麵請。”
滿頭鶴發的辛大夫提著藥箱帶著小徒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不愧是寧陽城響當當的杏林聖手,見到蕭舲毫無血色的臉,也沒有展現出任何的驚慌失措,見他認穴精準,動作果斷,即使隔著衣衫也準確地探識到內傷的部位。
片刻之後,辛大夫捋著自己的胡須,對小徒說:“小薊配蒲黃,中火煎,取次遍,快去。”看樣子是已經診斷完畢,小徒乖巧地跑出,辛大夫又對著雲澤吩咐:“雲少將,府上可有竹瀝?拿來備用。”
管家也跑出去準備開來。
銀針包攤開,辛大夫拈了秥,稍作沉吟,便迅速下真施救。
這邊蕭舲感覺周身有些疼痛,喉中輕呼一聲,雙眼忽而睜開,正欲起身,但臂傷未痊,內傷作痛,從穴位之上一股暖流漸漸爬滿了全身,她抬眼,看了看站在床前的雲澤,駭惶之際,竟然隱隱覺得安心,辛大夫稍一用力,蕭舲眼前一黑,登時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雲澤門外,夏正德黑著一張臉,站在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