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中陡然響起滾滾的悶雷,一片濃厚的雲層迅速飛來,將月亮完全吞沒,星光不再,夜色如墨,北風呼嘯悲嚎,小小的帳內,兩個顫抖的身軀緊緊相擁取暖,雲澤將一切可以遮風禦寒的物品全都蓋在身上,受傷的小獸一般的縮在彼此的身邊。
“你是自願來的?”蕭舲凍得麵色發青,卻依然難以置信地仰起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一路上,你有無數個機會可以逃脫的!”
雲澤重新將蕭舲攬回懷裏,雙唇已經有些發紫,但是語調依然平和:“寧陽已經亂了,即便是你現在感覺不到,但是也到了該洗牌的時候了,我需要拓拔當洛的支持,而覓羽郡主的死,卻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機會,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才能給我們的親人報仇。”
蕭舲緩緩的歎了一口氣,破布之下,她的雙臂緊緊環抱著膝蓋,透過翻飛破損的帳簾看見濃密陰雲下的絲絲雨滴,蕭舲向雲澤懷裏又縮了縮,聲音很低沉:“雲澤,當我在塔元救你的時候,我就知道,合達海上那個明亮的少年已經不在了,你同我一樣,痛恨康國人的血腥,更是痛恨大榮的置若罔聞,偌大遼闊的玄滄大陸,你的親人、朋友接二連三地離去,你隻能看著,無能為力……”
少年緊緊閉上雙眼,夏正德口中的宣國往事,雲安喉嚨上那個深切的傷痕,塔元城裏不計其數的焦屍,還有那僅存的半截墨綠色長袍,睫毛輕輕顫抖,一張薄唇抿起。
“雲澤,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幫助你。”
雲澤的一雙眼睛陡然睜開,康國、大榮,這些或是參與其中的劊子手,或是隔岸觀火置之不理的圍觀客,你們的高枕無憂和終日享樂,總有一天因為許多年前錯誤的決定而悔恨終生。
帳外冷風驟起,雨點斜穿過縫隙打在兩個人的身上,瑟縮的身影緊緊依偎在一起。
漫漫雨夜即將過去,黎明破曉之前,主帳那邊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拓拔當洛鷹一樣的目光注視著蕭舲,一抬手,士兵衝上去扯起蕭舲的手臂,雲澤抬腿衝上去,被兩個士兵揮刀架在了脖子上,不能動彈分毫。
蕭舲神色淡然地跟著拓拔當洛走進了主帳,昨夜的打鬥痕跡猶在,拓拔當洛滿眼的血絲,空洞的眼神,深陷青紫的眼窩,還有淩亂的長發,這個隻有四十歲出頭的漢子,一夜之間,變得蒼老了十歲之餘。
“你說吧,殺害覓羽的凶手到底是誰?”
“我若是說了,將軍就能替覓羽郡主報仇麼?”
拓拔當洛雙眼血紅,帳外獵獵風聲如同覓羽催命的冤魂:“不管是誰,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要殺了那個人,給我的女兒報仇!”
“拓拔那昭。”
主帳之中冷寂無聲,拓拔當洛眼如寒冰,半晌,拓拔當洛冷笑一聲:“有何證據?”
“自然是有。”蕭舲從腰間摸出一枚鋼釘,遞到拓拔當洛的麵前:“這是在郡主別院的房間裏找到的,這是蒼羽教獨門暗器金錢鏢上的零部件,仵作驗屍時候說,覓羽郡主是死於一刀斃命,而我潛入了陳屍間,把郡主身上的傷口劃開來細看,發現刻意偽造的刀痕之中,其實最終的死因是金錢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