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兩個麵容粗糙的大漢一時之間泣涕橫流,雲澤知道自己的秘密怕是瞞不住了,不過此刻的局麵,已經是由不得他選擇,來日遲早要將一切向睿精軍和盤托出,那不如,還是早一些吧。
“將軍,我們都是老粗,但是也聽過‘吉人自有天相’的話,他們都說你被康國人給殺了,我們不信,結果,你當真是還活著啊!”
兩個士兵的哭號聲傳到了帳外,不斷有士兵衝進來,不斷有士兵發出或精或喜的呼喊聲,小小的營帳眼看就要裝不下那麼多人的時候,許大寶狠狠咳嗽了一聲,激動的士兵終於算是勉強平靜了下來。
陳甘嶺以南的十裏外,夜色如墨,獵獵西風卷起山頭的落葉,天高雲淡,同時不斷有北境的寒風凶猛襲來,將紮得嚴實的營帳吹得微微有些搖晃。
遠離篝火的黑暗角落裏,雲澤和許大寶站在山坡之上的密林裏,抬眼望去,是爾朱盈那邊星星點點的燈火,而東邊不遠處的穆靈郡,即便是在這墨色的夜裏,也燃起了守城的火把,宛如星子一般閃耀在地平線的那一端。
許大寶攥了攥護腕,讓它更緊實一些,寒風獵獵吹進頸窩,許大寶哆嗦了一下,呲牙咧嘴地問道:“你真的決定了?這可是一條不歸路啊。”
雲澤的眼睛呆呆地看著遠方的城池裏:“想沒想好,又有什麼區別呢?難道一直甘心就這麼苟且的活下去?倒是你,願意帶著幾萬人跟著我,成王敗寇,你才是真的想好了嗎?”
“我啥都不怕,為了活下去。”許大寶的聲音被風吹得很遠,有些關乎生死的事情,雖然理不清道不明,但是他不得不做:“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人家是刀我是魚肉……”
“叫你讀你就是不幹,那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許大寶側過臉來一本正經地看著雲澤:“不都是一個意思嘛……”
雲澤哈哈大笑,這一瞬間,兩人仿佛回到了當初,那個躲在夏正德身後的俊朗少年,怯生生的眼神裏帶著對兵器的好奇和向往,從那閃爍的目光之中,看得出家國天下的熱血情懷,隻可惜……
想到這裏,雲澤握緊了拳頭,他沒有回頭,身後是寧陽古城的方向,眼前是記憶之中模糊的宣國盛景,而他望向遠方的眼神中,已經充滿了恨意:“許大寶,你決定了要跟著我,那左右副將呢?魏參讚和許軍師呢?”
“放心,”許大寶重重地將手掌搭在了雲澤的肩頭,稍微一用力,便將雲澤的肩頭攬了過來:“你出來之後,我就把實情告訴他們了,那些人雖然沒有經曆過塔元的那場浩劫,但是就憑活下來的那幾個小屁孩的講述,也都知道了。”
讓雲澤沒有想到的是,事情的進展竟然如此之快,許大寶的一句話仿佛是一塊巨石扔進了小池塘裏,瞬間就在軍營的高層之間炸開了鍋。
許大寶召集了將領本想先做一番思想工作,然後再去商議謀反之事,卻不料剛剛開了一個口,麵前所有的人都義憤填膺,韋和通常年把持朝政,睿精軍的幾個得力將領也得不到重用,若不是當初塔元一戰,雲澤九死一生地逃回來為睿精軍正了名,恐怕這些將士,奮戰沙場到最後一天的時候,也還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