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寢宮乃皇宮絕頂的禁地,連皇帝皇後給太後請安也知趣的選擇遠離寢宮的廂房。太後的廂房沒有秘密,一般作會客用。連皇帝請安也一視同仁的在廂房過禮節,可見皇帝在太後眼裏的地位,用太後的話說,一個娃而已,我若想讓誰坐上皇帝的寶座,誰便可以。
以前,皇帝的一個皇妃就因為路過太後的寢宮,見寢宮門未關緊,她便多看了一眼,太後知後,立刻將其貶為常在打入冷宮。皇帝怒不敢言,有氣不敢發,悶悶不樂了好些日,還不是忍氣吞聲繼續做他的傀儡皇帝。
現在,這晚,徐公公居然膽大妄為進了太後的寢宮,還盯梢羅公公來到了太後寢宮裏的逍遙館,這的確膽大包天。難道徐公公不知太後寢宮的忌諱。徐公公怎會不知,可能他天真的以為有如此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保護,還隻有自知的偷偷摸摸,仿佛天與地也不知,還有滿滿的對羅公公的報仇心切,迫使他鋌而走險。
太後的寢宮前前後後有大小三十二間,其中前庭走廊前錯後接,樓亭榭台模樣各異,無從牢記。
徐公公起先尾隨羅公公前行,又不能太靠近,遠了又怕跟不上,他就認了他的影子跟隨。而那晚月淡雲清,一個不小心,一疏忽,一走眼,輕易的就不見了羅公公的身影。
徐公公隻能瞎子摸蟹,順著聲音,對著光亮,輕手輕腳的走,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徐公公身居皇宮多年,宮裏大大小小的皇妃,那些個臉都已看遍了,看仔細了。哪個皇妃鼻角長了一粒細痣,哪個皇妃嘴角長了個紅痘,還有哪個皇妃後脖若隱若現的小胎記,他都看的清清楚楚,熟記在心。他唯獨沒有正眼瞧過太後一眼,不敢看,也沒機會看,若真看見的,也不過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在他的印象裏,這個老女人很要美,拚死拚活的想美,那羅公公就不小心梳丟了一根細發,她也會火冒三丈,不愉快上一整天。
而他算是看的最近的一回,也就是太後去天壇祭天的那一次。那天,太後威嚴的坐在八抬大轎裏,前呼後擁隻十秒的時間從他眼前經過。他把握時機,拿了眼睛餘光偷看了一眼。這老女人,其實也就一個白字當頭,一白遮百醜,其餘的一無是處,畢竟已是花甲的老女人了,再如何的裝美也隻是遮蓋了老醜罷了。特別是太後從他鼻子底下一晃而過的那隻帶了手指套的手背,皮膚皺的就像後院那棵老櫆樹的皺巴巴的樹皮,上麵居然還隱隱約約的浮起青紫色的老斑。他胃一晃泛起一股胃酸,想吐,終究還是強咽了下去。
宮裏所有人都懼怕這老女人,連皇帝也怕上三分。她不悅了,就隨便咳一聲,那些個大臣早嚇的瑟瑟發抖,說話結結巴巴。
此時,他沿著牆根摸到處光亮最淡的暖閣,裏麵有人像是在洗浴,有輕微的水聲,還有幾個垂站的身影,從站的姿勢看,定是宮女。他手指沾了吐沫,戳穿了窗戶紙,擠眼往裏一看,一個皮肉鬆垮的老女人浸泡在水光見影的浴池裏,有幾個宮女服侍著在沐浴。
徐公公立馬倒吸了口涼氣,渾身爬滿雞皮疙瘩,心塞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