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府設立,廣納天下學子。

尤應劭不過芸芸學子中的一員,女子入學的那一年宋扶光親自坐鎮學府,為便於行走她同眾多學子一般,穿著學院之中發放的青衣冠服,便是在此機緣之下結識了尤應劭。

那靦腆的青年與她說話磕磕絆絆,因而她時常戲弄稱他小結巴,偶爾給他惹急眼了,倒是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了。

依稀記得,課堂之上先生抽查背誦,他急的結結巴巴,隻她嗤笑兩聲,這小結巴就能氣惱的瞪她兩眼,讓人卯足了勁把課文背順溜了。

宋扶光托著下巴,看著周慧蘭利落的裁剪布料給她縫製新衣,一邊默默的想著,她真是死了太久了,如今尤應劭已是學府老人了,猶記當初還不過毛頭小子一個。

周慧蘭白日裏不得空,隻能連夜為宋扶光縫製新衣,一針一線做出來的衣裳,其實並不好看,但是卻格外暖和,她素來穿金戴銀,便是衣裳都是特製的蠶絲所製,從未穿過這般棉衣長裙。

“真好看。”周慧蘭熬紅了眼,眼底青黑頗為明顯,這會兒瞧見宋扶光穿上新衣她滿眼都是歡喜,像是不知疲倦。

“娘,我很喜歡。”宋扶光小心愛護著,仿佛這身衣裙穿在身上,便叫她再不怕水火刀槍,唯有沉重的愛意。

“喜歡就好,這個小背包以後背著裝筆墨書冊。”周慧蘭把縫製好的背包遞給宋扶光,粗糙了半輩子的婦人,不懂什麼大學問更不認兩個字,卻在夜裏照著紙張上‘扶光’二字繡在了她的布包上。

歪歪扭扭,照貓畫虎。

扶光。

她唯一認得的,女兒的名字。

宋扶光手輕輕撫過自己的名字,眼眶微熱揚唇衝著周慧蘭笑著,滿懷感激,感激這份不可多得的親情。

宋扶光去學堂上學的那一日,宋建宏和周慧蘭拉著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最後是宋子安被念的煩了,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跑,嘴裏還在應著:“知道了知道了!我會照顧好姐姐!”

“遲到了要受罰的!”

宋扶光彎眉笑著,與宋子安並肩走在鄉野小路上。

宋家有一匹馬,那是曾經跟著宋建宏上戰場的馬,聽說是將軍賞下的,跟著宋建宏死裏逃生多次,如今已是垂垂老矣,宋建宏不忍讓老馬再受累,因而無論是上學還是上山,都是自個兒步行去的。

周慧蘭原是想勸服宋建宏讓老馬馱著宋扶光去上學,閨女剛剛病好,又是個小姑娘,自是心疼的。

宋扶光婉拒了,跟著宋子安一同步行去往學堂。

她這副身體實在虛弱,走了兩裏地就已是慢下來了,宋子安伸手牽著她的手緊緊攥著,像是在無聲的鼓勵,明明小臉一副不樂意的模樣,這手上的動作卻是不撒手。

西常縣的這個學堂就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瞧著老舊不堪,牆上還有新補上的泥點子,零零散散坐著的孩童,小的七八歲,大的十六七歲,高矮不一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