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開始時顯得很微弱,等到劍到中途忽然間光芒大增,劍勢也增加了數倍,如銀龍般的卷向王公子。
王公子乍見方珂出劍,似是招式平常,心中不以為然,隻道他劍法本就平平,心裏未免有些失望;豈料後來見劍勢突然增強,威猛淩厲,這才知道方珂原來使用的誘敵之計,對他能在重傷之後仍能使出這般氣勢大為佩服。
忽然間,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把鐵骨紙扇,瞬間扇劍相交,叮叮之聲連響,不覺數招已過。
方珂將父親所傳劍法施展開來,銀光霍霍,越戰越勇。盡管身上帶傷,但絲毫不影響自己出劍的力度。
王公子“咦”了一聲,顯得很驚訝,料不到受傷後的方珂會有如此堅強的意誌,竟然強撐著與自己交手。更料不到的是他竟然有這樣一套劍法,劍招精妙,非同一般。
二人力戰數十回合。王公子仗著身法靈活,內力深厚,有攻有守,法度森然,每每將方珂攻來的長劍擋回去。
而方珂卻越戰越覺內傷加重,漸漸體力不支,渾身汗水淋漓,眼前直冒金星。勉強再堅持幾個回合,忽覺眼前一暗,險些栽倒,劍招不由一亂。
王公子乃是高手,豈可錯過這個大好時機?手中鐵骨扇用力一敲,竟將方珂手中長劍擊落在地。緊接著,他手中的扇子往前一送已抵在了方珂的咽喉要害之處。
方珂心內又氣又急,竟然險些昏厥過去。也就在此時,他似乎聽到有人驚叫了一聲。
盡管那聲音很低微弱小,卻是帶著一點女子才有的尖細。方珂自然能分辨得出是女子的聲音。他不由得放眼看去,四下裏卻根本就沒有一人。
再看王公子時,他卻似乎沒有聽到聲音,否則以他的機警肯定會四處尋找那人而不會輕易放過的。
方珂心中暗道:“莫非是我聽錯了?隻怕是因為自己受傷導致精神恍惚而出現的幻覺吧。”因此他斷定那聲音是子虛烏有的。
“現在你可服氣了?”王公子沉聲道。
“閣下功夫高超,在下自是佩服。但若不是我受傷在前,隻論劍法,恐怕鹿死誰手也還未可知呢。”方珂傲然道。
王公子點頭道:“閣下說的也是事實。如果你沒受傷,我還真不一定是你的對手。但是世間之事人們在很多時候卻是隻看結果的。無論你用什麼手段,隻要最後取得了成功,就是勝者,‘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句話相信你一定也聽說過吧。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這在兵法中也是允許的。《孫子兵法》的開篇第一句話不就是:‘兵者,詭道也。’這句嗎?”
方珂無話可說,他不得不承認王公子的話是很有道理的。但他平時受父親的教導影響很深刻,對國家向來是以抱有忠心為榮、背叛可恥的思想,所以盡管覺得王公子的話有道理,也不過僅此而已。他道:“你們要爭奪天下,就是大宋的亂臣賊子。分裂國家必定會使百姓慘遭戰火的荼毒,我又怎能忍心袖手旁觀呢?”
王公子冷哼一聲,道:“這天下原本就是大家的,自然也有我們王家的一份。憑什麼他姓趙的可以擁有,我們姓王的就不可以呢?何況以你一人之力,又怎麼能夠阻擋這一趨勢?”
他越說越激動,手上忍不住一用力。方珂頓時覺得咽喉疼痛欲裂,呼吸也跟著不暢起來。但他依然堅強不屈,堅持忍住不發出半點聲音。
王公子厲聲喝道:“我最恨你們這些順民了。恨不得殺盡你們方才甘心。當今天下,外族虎視眈眈,內部腐敗無能,趙宋的滅亡是遲早的事。我們的所為隻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方珂勉強擠出聲音道:“你錯了。自古以來,縱使平民百姓也會自覺地維護國家利益的,尤其是國家統一。你們若想作亂,最後的結果也是自取滅亡而已。遠的不說,就說國朝之前不久的五朝十國,那一個不是盛極一時?最後的結果還不都是一樣國破身滅。”
“夠了!”王公子怒喝道,“難道你是在逼我出手殺你嗎?”
方珂哈哈一笑,視死如歸的道:“閣下要動手就動手好了,何故多說廢話!”
“啪”的一聲,方珂的左臉挨了一巴掌,頓時覺得火辣辣的疼。王公子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別說你是一介草民,就是當朝高官,甚至皇上老兒,我也敢殺!”
方珂平靜的道:“這天下不是憑借殺戮而得到的,更不是憑借暴力而能統治長久的。你可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取得天下者,必須是順應民心、符合民意的人。好了,你動手吧。”
說也奇怪,平日裏父親對方珂講這些道理時,方珂當時都覺得很不能理解與接受,這時竟然覺得那些道理其實是很淺顯易懂的,突然間全都明白了。
王公子似在喃喃道:“順應民心,順應民心——”手中鐵扇不知不覺的竟從方珂咽喉處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