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紛亂(二十五)(1 / 3)

沈玉妙坐在房裏聽著外間的說話聲,真是哭笑不得。晚間歇在一個集鎮上,這裏依然是趕考的書生多多,當然朱宣一行有人打前站訂房子,是會有地方住的。

一行人從來是在日落西山前趕到客店,這一路行程都是算好落腳在哪裏,幾時起身,走得快還是走得慢。

住進房裏沒有多久,那兩個書生就不約而至。朱壽剛捧著一小壇子酒進來給朱宣看:“王爺,這是這家店裏的珍藏,自己土釀的,掌櫃的說比一切酒都好,要價高上幾倍,奴才嚐過象是不錯。”

正在說這酒,外麵就傳來兩個書生的笑聲,而且有幾分得意:“朱大哥,我們又找到你了,今天晚上又要沾你的光,真是不好意思。”

難怪沈玉妙氣乎乎的,自從那一夜分租房子給他們,第二天晚上就開始偶遇他們,跑來借房子,一看又是朱宣,而且驚喜:“我們想著也許又是你,別人也沒有這樣的氣派,一包就是一個院子。”

第三天晚上這兩個書生找來時,更為得意了,約了朱宣出去喝酒去。這裏不是自己的封地上,朱宣不肯丟下妙姐兒在房裏,就要了酒菜在房裏吃,妙姐兒在裏間吃飯聽著外麵兩個書生喝上幾杯酒就開始自我吹噓:

“我們想著,找房子不如找你,果然隻要找最大的客店,再問一聲有沒有一位朱爺包一個院子,這又來擾你了。隻要找到你就有房子住。”兩個書生已經摸到竅門,而且猜出來,這個自己趕著一輛普通的馬車,夫妻一家三人卻帶著四個奴才的人,他有人打前站,而且出的銀子不低。不然人人都擠著睡,他這寬敞的跨院是從哪裏來的。

沈玉妙雖然知道朱宣出門最喜歡和這些人聊天,可是她聽完這些話,實在是不高興,現在就是扮小子也不行了,這兩個人知道表哥隻帶了女眷。而且表哥這一次鐵了心,問他要小子衣服,朱宣就實話實說:“表哥已經玉石小樓藏嬌了,能少讓人看妙姐兒一眼就少看一眼。”

不是沒有衣服,就是表哥被淮王這件事情刺激到凡事很是注意,沈玉妙隻能去理解朱宣的心情,然後在心裏再把淮王埋怨兩句。

而可憐的淮王,是過年前離京的,臨行前也沒有再見到南平王妃一眼,朱宣對這件事情很是來火,一聽就不高興。

這一會兒哭笑不得的沈玉妙聽到外麵又出現兩個書生的聲音,心裏歎一口氣,今天晚上我又要一個人坐在房裏吃飯了,毅將軍有時候在房裏陪一下母親,有時候卻是跑出去讓朱祿早早帶著出去玩去。

朱宣看到兩個書生又找來了,心中有幾分高興。他們晚晚找來,有一間空房就是為他們留著。而兩位書生,不管是朱宣的富貴作派也好,還是他的儀表風度,都讓人想要親近他,當然南平王板著臉的時候例外。

話剛說出來,人就進到房裏來,而且很是開心:“朱大哥,這一路上跟著你,可是太方便了。”這樣的好話朱宣聽著隻是一曬,房裏的妙姐兒聽到就隻能一氣。

晚飯果然是在房裏吃的,朱宣回請這兩位書生:“昨天那一醉,象是兩位都未盡興,今天有好酒,我回請兩位。”妙姐兒坐在房裏抿著嘴兒笑,男人象是一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把老婆拋到腦後。

而朱宣則是有幾分歡喜,回到封地上去,當然是不可能遇到這樣的人,而且這樣大家談心,說話以前不先在心裏轉幾轉,不屬於對王爺的奏對。朱宣一向出來,就樂於這樣與人結交說話談心。

先喚了朱壽進來,交待他:“去辦酒菜來,我們晚上不出去了,毅將軍要出去,讓朱祿帶他出去玩吧。”

在床上倚著母親坐著,正在和母親商議晚上玩的毅將軍聽到父親說話就出來:“母親不去嗎?”朱宣看著兒子的小臉,同時象是聽到房裏傳來輕輕一聲歎氣,略為提高聲音對毅將軍道:“母親在房裏吃飯,你要出去,讓朱祿帶你去。”

眼前坐著的兩位書生對房中嬌寵更為好奇了,認識這幾天覺得可以問出來:“朱大哥是趕考呢,還是帶家人遊玩?”如果是趕考帶上女眷太可笑,此人也是風流中人;如果是遊玩,趕著馬車,帶著一個不能拋頭露麵的妻子,這玩的也無趣。

朱宣淡淡回答:“遊玩。”沈玉妙在房裏聽著不能不鬧別扭,這叫遊玩,白天坐在馬車裏,晚上呆在房裏,如音笑看著王妃賭氣坐到床上,抱著一個枕頭促起雙膝嘟高了嘴。

“嗬,”兩位書生一起笑起來,取笑朱宣道:“遊玩帶上妻子可是不方便。”兩個人又要開始打趣了,小聲道:“至少秦樓楚館是不能去的。”

朱宣微微一笑,看著麵前兩個放肆的書生,秦樓楚館以前沒有少去,而這兩個蠢才也許當女眷都是不明白,妙姐兒在房裏呢,就這麼說話。

一時酒菜來了,一式兩份,朱宣看一看點點頭:“先送到房裏去,”另一份擺在桌子上,一時酒燙好了,榮俊猴急嚐一口道:“果然是好酒。”滋味醇厚。

朱宣也呷上一點兒,再交待朱壽:“房裏送一杯進去。”外間朱宣和兩個初生牛犢的書生高談闊論,房裏妙姐兒一個人生著悶氣吃飯,看著朱宣送進來的那杯酒更是生氣,多給我一點兒,我就全喝了,讓表哥晚上服侍醉貓去。

“朱大哥,你這樣的人品談吐,迥異與常人。”酒下去一壇子,方裕生開始胡說八道,醉眼看著那酒道:“有心同你暢談一夜,隻怕你內室裏美人在卷珠簾。”

房裏的沈玉妙悄聲笑罵:“這個爛了舌頭根的書生。”外麵榮俊也帶醉高吟道:“美人卷珠簾,但坐促蛾眉,但見淚痕深,不知心恨誰。。。。。。”

房裏的妙姐兒隻能掩耳了,又聽朱宣的勸酒聲,可憐這兩個書生,今夜表哥不會放過他們。朱宣看著這兩隻醉貓,灌兩碗酒就不知道東南西北,命站在一旁咧嘴的朱壽:“倒酒來,我與兩位痛飲幾杯。”

榮俊又喝了幾杯,嘴裏翻來覆去地念著:“不知心恨誰。。。。。。”聽到房裏又是一聲低低的嬌音:“備醒酒湯去,勸著爺少喝一杯吧。”聲音雖低,有酒的人卻偏偏聽到了。

先是“哈”地一聲大笑,然後方裕生拉住朱宣道:“朱大哥,你帶著家眷一車一騎四處遊玩,小弟一定要結交你這樣的雅人,敢問你內室中美人相待,今夜帶你出去玩你敢去嗎?”那嬌音實在讓人綺思。

房中的妙姐兒更是要氣結了,聽著外間朱宣也笑了一聲道:“拿大碗來,我們痛喝幾碗這就出去,是聽曲兒去還是去賭幾把都由得你。”朱壽一旁嘿嘿笑,這兩個找死的奴才,王爺要收拾他們了。

榮俊接過酒碗來未喝先笑道:“朱大哥說去哪裏咱們就去哪裏。”朱宣也來了興致道:“好,外麵昨天那幾個人今天又賭上了,咱們出去玩一玩去。輸的讓他扛著桌子走。”一時三碗酒喝完,三個人站起來就往外走。

如音走出來看一看,進來對王妃道:“王爺已經出去了。”沈玉妙隻坐在房裏生氣,聽著院子裏喧嘩,朱宣又回來了,而且身邊人更多。

有一個人笑道:“還是先生這裏玩的痛快,昨天我們就邀你,都說你房中有嬌寵不肯出來,今天也想來送幾文了。”卻是在外麵店裏賭,怕有人來查,一起跑回來了。

而這個說話的人,年紀卻在三十多歲了,看起來比朱宣還要顯大,別人一問他年齡,就搖頭:“科科難中,又不能不趕,幸好家中尚有薄田,盤纏也有,隻能勉強來了。”

大家一路趕考,都住在一個酒店裏,聽得幾天,就給他起個外號叫:“尚薄田。”還有一位姓莫的秀才,也是年紀看起來不小了,三個人加上榮俊一起坐倒,朱壽和方裕生站在一旁看著,挑燈開始推牌。

沒有幾局,榮俊就輸得麵如土色,好在酒醉心不迷,功名還是要緊,數數口袋裏的銀子,站起來道:“小弟實在是不能再奉陪了。”朱宣雙眸如電,看著方裕生道:“你來。”他微微露威,已經不是一派淡漠的那個人,方裕生不由自主就坐下來,再說看著榮俊輸得不服氣,醉眼看牌大多如此,方裕生坐下來輸了一個精光,看得榮俊都陪著往下掉冷汗珠子。

拉著方裕生起來,隻是不起來,還紅著眼睛在身上找東西:“我有一塊玉佩,這個值多少?”如音不時探頭進來學著他們形態給王妃聽,聽得妙姐兒隻是忍笑不已。

朱宣看著那一塊玉佩,這才勸了一句:“兄弟,功名要緊,讀書人第一要修身養性才是。”再輸下去,這一科功名真的是誤在我身上了。

方裕生還紅著眼睛說:“下一局我必翻本。”看著朱宣往房裏的燈火通明看了一眼,吩咐朱壽:“怎麼還不睡,我要玩一會兒,不用等。”朱壽趕快就進去,一會兒出來陪笑道:“已經睡下了。”

朱宣許久沒有這樣放肆過,看著兩位依然有錢的尚薄田和莫秀才,再看看四麵還有幾個觀戰的道:“內人在房裏,各位要玩,聲音放低一些。”

朱祿這個時候把毅將軍背回來,看著王爺在和人賭博隻是一笑把毅將軍送進去交給如音,再出來時也抱著手臂站在王爺身後看牌。

觀戰眾人中又走出來一個人,笑道:“我看了這一會兒,除了剛才那兩位以外,這三位都是高手。看三位氣勢,這帳麵上兒也太不過癮了,咱們來大點兒,怎麼樣?”然後揮揮手,身後一個從人,手裏捧著一個匣子,打開來看,裏麵卻裝著滿滿一匣子銀子,總有幾百兩吧。

榮俊把方裕生從凳子上拖起來,讓這個人:“您請您請。”拖著方裕生送回房裏去,又舍不得不看,一個人又跑過來。

房裏幾位已經交換過姓名,朱宣淡淡含笑,道:“我有酒了,又玩了這一會兒,容我歇一會兒,讓我的奴才替我,中途不再換人就是。”然後從懷裏取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用手邊一個茶碗壓住。

大家一起去看那疊銀票,最上麵的一張就寫著一百兩,這一疊足有十幾張,如果都是一百兩的,也有上千兩。幾個賭徒眼珠一下子紅了,看看朱宣身後站的朱壽,道:“行,中途不再換人,你的奴才輸的也算你的,你要認帳才行。”

“那是當然,”朱宣站起來,讓朱壽坐下來,自己走到榻上坐下來,朱祿送一碗茶過來,房裏眾人不能不把眼光再隨著過來打量朱宣。

一路同行幾天,除了榮俊以外,還有別的書生也從朱宣這裏分租過房子,朱宣既然是觀風而來,當然樂於同這些書生們談天說地。

他談吐不俗,又極其富貴,人人都猜他是個有錢的公子哥兒,有錢出來亂拋灑,這一會兒看了他隨便就拿出來上千兩銀子給奴才賭,全然不當一回事,再看他榻上坐下來,大馬金刀的,這個時候看起來頗有氣勢,不再象是一個公子哥兒了。人人都疑惑,這人是誰?

朱壽坐下來,拿起來骰子在手裏,立即心裏明亮,難怪王爺讓我坐下來,這骰子手感一頭輕一頭重,這是灌了水銀的。再看看眼前坐下來的這幾個人。

尚薄田,是這幾天裏遇到就會邀王爺去賭,也是帶著一副有錢的架勢,朱壽不能不想一下,除非他也有人打前站,不然他房子是怎麼這麼好住到的。我們有人打前站,其實是為了王爺觀風的安全,這個人是什麼原因這樣擺闊。

另一位莫秀才,整天一副沒精打彩樣,一坐到賭桌上,那睡不醒的眼睛立即就睜大,這人是個標準賭徒。

還有這位突然出現的劉秀才,隨身帶著一匣子銀子走路,他也不嫌重。朱壽含笑把手中的骰子丟下桌子上笑道:“這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