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到現在,南平王夫妻互訴情意,妙姐兒第一次發現朱宣沒有那麼大的度量,人家那麼熱烈地在傾訴情意,朱宣隻是哼一聲,開始細數前帳。
“最會惹表哥生氣,小脾氣上來就一個人坐著不說話,”朱宣看著妙姐兒隻是笑,舉起手在她麵頰上又是輕輕拍一下,道:“把表哥氣得狠。”
朱宣這麼一提,妙姐兒也想起來,在她心裏一想起來就難過的就是在京裏反目,把身子貼著朱宣,把臉轉到一旁去,什麼想到什麼時候淒楚。
“又犯傻了,”朱宣把妙姐兒抱在懷裏輕輕拍撫著,也明白她又想起來表哥攆她走,眼睜睜看著她撞到門上也不理會。
妙姐兒在以後的數次敘述上,把形容詞都加上了,一聽到“眼睜睜”看著妙姐兒撞到門上也不理會,朱宣隻是想笑,聽起來象是表哥有意要看著,朱宣不認帳:“你就不會慢些走。”不然就是一句:“以後走路是不是也抱著?”
夫妻兩個人都在回想往事,有甜蜜也有賭氣。外間傳來腳步聲,妙姐兒趕快悄聲喊一聲:“毅將軍來了。”
毅將軍輕手輕腳出現在門口,來到這新城,亂得不行,毅將軍是和父母親住在一起,在對麵收拾一間房子給毅將軍住,白天讀書就在父親的書房裏。
睡著睡著,毅將軍半夜裏醒過來,就會一個人跑到父母親房裏來。先是伸個頭看一看,象是父母親都睡熟了。
這才輕一點兒地走到床前去,從父親腳邊上了床,看著在父親懷裏的母親為難一下,然後貼著母親睡下來,今兒晚上隻能睡在最裏麵了。
朱宣和妙姐兒都露出一絲笑容,繼續裝睡不動。看到毅將軍起來,跟在身後的丫頭們站一會兒聽一聽房裏沒有動靜了,才各自回去睡覺。
早上妙姐兒醒來的時候,如果毅將軍還在床上,妙姐兒就會故作驚訝:“是母親夜來把你抱過來的吧,怎麼倒不記得了?”
把自己的腦袋往母親懷裏一拱,毅將軍才得意地笑:“是我自己過來的,父親母親都沒有發現呢。”
朱宣在房裏用過早飯,是走出房門去書房裏,過不了一會兒,妙姐兒帶著兒子就要從暗道裏過來,有路不走最喜歡這樣走過來,聽到格格的笑聲低低的響起來,就知道是母子兩個人過來了。
書房裏是新收拾的,也是取這裏寬闊的格局,就是錦榻感覺也大不少,妙姐兒在小桌子一旁坐著看今天新到的信,朱宣在對麵盤膝端坐看新城的安置條程。
“象是有京裏的信,念出來給表哥聽一聽。”朱宣看著自己的,再對妙姐兒道,房裏掛著銀熏球,噴著一室的香氛。
先拆開一封信是淮王的,妙姐兒看過以後對朱宣道:“淮王說春蘭脈息很穩,讓我們都放心。”朱宣隻是淡淡道:“你告訴他,放心著呢。”
喊了朱壽進來,妙姐兒把信給朱壽道:“讓幕僚們去擬信來,春蘭有了身子,也是我的高興事兒。”沈玉妙已經接過淮王一封報喜的信,讓人送過一次東西去,又讓四個略有體麵的媽媽去看過春蘭,總是我身邊走出去的人。
再拆一封信,是淮王妃江秀雅的,信裏隻是報平安,北平王妃十分好客挽留,自己又身子總是不好,所以不能上路。
這一封信是妙姐兒自己回,寫完一封信以後,對朱宣道:“再給北平王妃去一封信,也敲打她一次,秀雅到她那兒去了,她得意著呢,說我不經心了。讓她好好經心一次。”
“嗯,”朱宣隻是淡淡嗯一聲。朱壽又走進來,送來的是快馬剛到的兩封信,妙姐兒接過來就很高興:“是京裏來的。”
一封是家裏的,一封是蔣家的信。先打開家信,妙姐兒邊看邊念,朱宣仍然是沒有抬頭地在聽著,聽到端慧想父親,朱宣這才抬起頭來,這是每一封信裏都會有的話。
信是世子朱睿執筆,每一次寫過端慧想父母親,下麵再加一句話:這是端慧讓寫上的。妙姐兒也是滿麵笑容,繼續往下念時,就收住笑容:“蔣太夫人染恙多時,蔣大夫已致信前去,讓蔣家兩位公子返京侍疾。。。。。。”
念到這裏,妙姐兒停頓一下,再繼續念下去:“讓毅將軍也一同回來,妙姐兒是不能回來,蔣太夫人想見一見重外孫子。”把信交到手裏,妙姐兒再打開蔣大夫的信,一一地念完,臉上有了擔心:“果然外祖母是病了。”
年邁的人怕過冬天,多有挺過冬天在春天不行的事情。朱宣聽完了隻是對妙姐兒道:“讓毅將軍去。”自己手裏拿著兒子的信,慢慢的看著朱睿的字,再重新看到端慧想父親,眼前就是女兒不趁心意的時候,就要摟著父親頭頸泫然的表情。
“妙姐兒你前天哭的時候,讓表哥隻是想端慧。”南平王弄一支笛子,和妙姐兒開心,看著她流淚在月下抱膝,自己其實在心裏發笑,這麼多的眼淚。
沈玉妙隻是嬌俏地一笑,喊人進來:“去銅礦上請蔣家舅老爺過來。”進來的小廝答應一聲,轉身要出去,聽著王妃又加一句:“再把張堂也喊過來。”
眼睛看一看朱宣也是微點了一下頭,妙姐兒打發小廝出去:“去吧。”這裏才轉過頭來和朱宣商議:“舅舅們返京了,邱大人又在押被參,銅礦上派誰去最合適。”
朱宣走了下榻來,從書案上取過一本花名冊,打開來遞給妙姐兒道:“你看誰最合適。”一長串的名字擺在眼前,妙姐兒並沒有仔細看,隻是略思忖一下,對朱宣道:“換誰去都要生疏一陣,不如還是讓別來的官員們管,”
手指在位置在金大人之下的一個人名字上,妙姐兒道:“就是他吧,如果管不好,讓他就在那裏做苦工,再換別人。”真是大小官員們比牛毛還要多,一個翻身落馬就再來一個。
朱宣也點點頭道:“很是。”然後繼續再對著兒子的字相看一會兒,覺得很是滿意,小桌子上是妙姐兒剛才寫信用過的筆和硯台,還沒有合上,朱宣提起筆來,鋪開一張信紙,道:“我給徐從安寫一封信,誇誇他。新送來的一批兵刃,給鍾林將軍送一個去。”
硯台裏麵的墨已經不多,妙姐兒拿起墨錠來,細細地研墨著,坐著覺得不方便研墨,就下榻來,候在一旁看著朱宣寫信。寫了幾筆,朱宣抬起眼睛看一看身邊側著小臉兒看的妙姐兒,突然一陣溫情湧動,放下筆伸出手來握住妙姐兒白晰的下頷,湊到唇上去親一親。這才低下頭來繼續寫信。
“今天下午去幫著鳳羅公主安置一下,我把北邊那幾條街給了他們,城外的地也指了一片給他們,要打獵的多交一份稅可以隨意去。”朱宣在硯台裏把筆沾飽墨,對妙姐兒交待一聲。
沈玉妙頷首:“我知道呢,昨兒就對公主說過我下午陪她去看看,看看她還有哪裏不滿意的地方。”
“有人倒是不滿意,”朱宣停下筆,細細尋思一下道:“來的這些人,可不是個個都那麼好說話,這樣也好,一處一處地安置,免得一下子進來了就要生事,他們也是個個都處得好。”
沈玉妙回想前天酒宴上,自己還真的是小心眼兒去了,現在再想想,也能品味出來幾分。三人行必有我師,三人行或是六人行,裏麵就有個性不相投的人要出來。
“就為了我這一座新城,人人看著眼紅,南詔也是看著不舒服,前麵還在打仗,小仗就沒有斷過,哼,”朱宣想一想,又有了淡淡一絲笑意:“等這城裏安置好了,我帶著你去看看去。”
妙姐兒趕快答應一聲,有幾分喜色:“我還沒有見過打仗呢。”朱宣嗯一聲道:“妙姐兒將軍去看了那場麵可不要嚇得哭。”
又引出一聲嬌嗔:“哪有這樣的將軍名字,人家要當好好的將軍。”神思思飄到戰場上,還記得上一次耳邊的奔馬聲,可是沒有親眼看到,這一次我要自己好好看一看了。
沈玉妙很是向往:“表哥,我穿什麼?”表哥一定是戰甲,我又穿什麼呢?朱宣看看妙姐兒小臉上的心思,回答她一句:“穿什麼都行。”
妙姐兒剛嘟起嘴,打算為自己要一身戰甲,外麵是瑞雪的回話聲音:“給鳳羅公主送的東西都備好了,請王妃再去看一看。”
鳳羅公主是第一個全族入城的人,南平王特別優特,親自給她指了一塊地方,妙姐兒是備的是各樣實用的東西,以至房裏的擺設綢緞,樣樣齊全,管事的媽媽們按照王妃的吩咐備好了先來請王妃去看看。
丟下手中慢慢研著的墨錠,妙姐兒對著朱宣也是嫣然一笑,在朱宣臉上親一下,這才轉身走出來。
給鳳羅公主送的東西是擺在二門外的幾個大廳內,按著公主報上來的人頭數來安排的。先是衣服綢緞和擺設桌椅,都是精致的,這是公主和她族中有身份的人用的。
有一副金頭麵的首飾是給鳳羅公主,蝴蝶簪子上顫微微的羽翅上,細小寶石一排排鑲下來,看得丹珠愛不釋手,回身對沈王妃道:“這個真好看,象我抓住過的一隻蝴蝶,就是這個樣子。”
特意交待讓丹珠跟來看的妙姐兒愛憐地看一眼丹珠,道:“隻怕是還有,你喜歡,等找出來賞你一枝戴。”
“真的也給我一枝,”丹珠先是高興,然後突然紅了臉,想象著平時丫頭們行禮,生硬地給妙姐兒行了一個禮,惹來一片輕笑聲。
紅花上來道:“看你,禮也不會行。”然後作一個樣子給丹珠看,丹珠卻是紅著臉不肯繼續再行禮。
這隻怕是丹珠到這裏,給妙姐兒行的第一個禮,沈王妃含笑對紅花道:“你慢慢再教她,她不知道我們這裏的規矩,要耐心一些兒,別拘著她。”
然後再領著人往下看,後麵是大批的東西,都隻是普通的桌椅板凳,家裏日常用的木盆木桶之類的,妙姐兒對若花笑道:“這個備的好,樣樣小東西都是齊全的,就是油鹽罐兒也備齊了,是誰辦的這差事?”
若花也含笑回身看著一排管事媽媽中的一個,對王妃道:“是這位張媽媽。”張媽媽看著若花對自己使眼色,趕快走過來給王妃磕個頭,道:“辦的不好,隻是想著一家人住下來總是要炒個菜,要炒菜就要有油鹽罐兒不是。”
“很好,”沈王妃很是滿意地道:“他們也算是背井離鄉了,來到這城裏安家,不會這樣的東西都帶得齊全,王爺讓送東西過去,就是送他們眼下安家最需要的東西,你很會侍候。”
然後又看一看有幾分興奮的丹珠,妙姐兒含笑問丹珠道:“你幫我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沒有?”丹珠對著這一堆東西隻是看著稀奇,用手拿起來一個繡花竹繃子,手撫著打得圓滑的竹圈,道:“這個也給備好了,王妃想得真是周到。
王妃在這裏看了有一會兒了,瑞雪捧了一盞茶插了個空兒送上來,笑道:“王妃這半日沒有用茶,這就用一口兒吧,這還是我們帶來的茶葉呢。”
接過瑞雪手中的茶盞,妙姐兒輕呷一口還給瑞雪才對丹珠款款地道:“這都是王爺的意思,我還有官員們,將軍們,就是這府裏所有的人,包括你們山林裏的人,在王爺治下,都是按著王爺的意思辦事的。”
對著聽過話以後有幾分尷尬的丹珠,妙姐兒又問一句:“聽明白了嗎?”丹珠心裏還是擰著,南平王十年以前封王,馬踏山林死了不少人,這一次打仗又死了不少人,丹珠自幼小的時候就知道南平王是個可怕的人。
這一會兒心裏扭不過這個彎來,隻是低下頭來不說話。妙姐兒也不逼她這一會兒就說明白,總是事事帶著她讓她看一看威嚴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