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姐兒對著吳王,其實說話是多有避諱。鄭太後非吳王生母,可以說是生前情敵。太上皇遲遲握住兵權不放,不能讓人背後懷疑太上皇為著吳王在防備誰?或許太上皇是得權不易,有權力欲望,可是上意人人揣摩,能揣摩出來個什麼就是各人心思了。
皇陵多福地,多是欽天監查看過的秀山清水之地,一年隻來數次的妙姐兒都可以看到吳王的庭院又擴大不少,太上皇的心意當然是也可以明白。隻是這話不能說。隔牆有耳,妖精當道是有道行,妙姐兒來隻能探問吳王的身體起居,提醒他不要生病。
最後走的時候留下來的也是美食美器居多,食物多為生的,衣服也多是自己家裏針線上人製的,而且布料居多。
告辭吳王,朱閔和胖倌兒隨著母親回去,青山碧水都在積雪之中,偶然蔥蔥白雪中冒出青綠來,朱閔在車外先請母親看:“春天母親再來看吳王,還是兒子送母親來。”胖倌兒這就取笑一下:“三哥要看景色。”
一句要看景色,讓朱閔也神色悠悠,在車窗外道:“這雪不如草原上的雪好。”這山峰也有林木冒尖,草原上的雪一望無際有如大海,路不熟悉的人迷了路看來看去除了雪泥鴻爪一樣的馬蹄印,再也不好找方向。
看著跟在身後的四弟,朱閔此時告訴胖倌兒:“你去軍中要聽哥哥們的話,不要亂行走。”不是在京裏京外,一氣打馬跑上半天,路還是知道的,也有問路的人。在那裏,哪裏有人問路去,就是雪峰也潔白,看來看去都一樣。
馬車裏的妙姐兒是聽的有趣,也對兒子說一句:“在家裏對著你父親不要說這個。”朱閔和胖倌兒一起笑起來。朱閔道:“父親也想去軍中,祖父年前來信,信上盡道安樂不是。”
“母親也想去呢,”妙姐兒在京裏錦衣玉食慣了,有時候就會想起來那斷糧無炭的時候,別說淨麵,就是喝的水也要緊著剩下的一點兒木炭燒才行。想著解困後,表哥抱著自己,不顧自己頭發上身上的酸氣和多日不洗澡的味道,在自己耳邊喃喃道:“表哥一定好好待你。”
想到這裏,妙姐兒又自已微笑起來,表哥說到做到,回來就打發姨娘,在南平王詭詐名聲之外,又多了一個狠心的名聲。
楚國夫人說話向來不著調,有一次就對著妙姐兒一頭的首飾客客氣氣地說了一句話:“你這首飾拔一件下來,可以養人一輩子。”妙姐兒聽的明白她的話外音,何必打發走,找個院牆角呆一輩子就是了,王妃也賢惠,王爺名聲也中聽。
可這是朱宣的意思,妙姐兒越發的含笑,很多人都弄不明白這是表哥的意思,又把自己推到風頭上,前來學手段的又是一撥,好不容易才消停,當然也得罪了不少人,因為不說。想想京裏,等著看自己笑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都等著自己老了容貌不再,表哥老樹再開新花。一想到這一塊兒,妙姐兒就隻想笑。
胖倌兒在馬車外聽著朱閔又說上兩句在軍中應該如何,不耐煩地搖搖腦袋道:“你比父親話還要多呢。父親空閑下來,就拉著我:胖倌兒啊,你去軍中應該這樣,應該那樣。”這話聽的朱閔和妙姐兒都笑起來,胖倌兒再晃晃胖腦袋道:“難道我不如母親,母親在軍中也呆的不錯。”
沈王妃牛皮一路吹下來,在陶秀珠和高陽公主麵前是吹炸了,聽的不炸的還是有許多。比如太夫人和家裏兩位弟妹,太夫人當然是不會分辨是不是吹牛,再問過朱宣當然是一力遮擋這破綻處,兩位弟妹就聽的心馳神搖,親戚中一散播人人佩服。所以這後遺症就是胖倌兒不服氣:“母親都行,胖倌兒更行。”
“你這就般瞧不起母親,”直到妙姐兒故作微嗔怪,胖倌兒才對著朱閔吐吐舌頭不再說話。母子三人一路回來,在府門前下車的時候,對著一堆馬車,妙姐兒隻對著其中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隨便問一句:“這是誰家的?”
這馬車讓人想起來韓國夫人當年的馬車,也是裝飾得不能再裝飾,金玉都往馬車外麵裝。門上的人不用遲疑就回話:“是江陰侯來拜王爺。”
一位侯爺拜客用馬車,不過京裏坐馬車不騎馬的人也多,妙姐兒隻起了一絲好奇心,就是那位江陰侯夫人是有些猖狂,妙姐兒突然想看一看這位江陰侯是什麼樣子。這心思隻是一曬就隨即消逝。妙姐兒先往小花廳上來看管家的女兒端慧。
這才是正月裏十八,端慧在小花廳上還在和管事的媽媽們在說收年下的擺設,再對過一遍,有哪些年酒要再請的,看著母親進來,端慧郡主笑靨站起來,候著母親坐下來才道:“媽回來的正好,來打聽三月三的人都不少,問過父親也要帶福慧出去,我這裏備辦吃的東西呢,二嫂應該能出門,問一問她去不去?”
省力不少的妙姐兒這就點頭,讓一個丫頭去問。再對端慧郡主低聲開一句玩笑:“我辛苦帶出來的一個管家人,送給公主真是不甘心。”
嬌嗔的端慧郡主嘟一下嘴,這才笑的桃李一樣燦爛:“母親還有福慧呢,等福慧長大了也一樣能幫母親管家。”
趁此機會,妙姐兒好好地討好一下女兒,就要是別人家的人,婚期訂在夏天,衣帶行風泛水的日子,想想端慧如花似玉的新嫁娘模樣,妙姐兒突然覺得舍不得的很:“福慧每天隻想你父親,到鍾點兒就要去找他。要是端慧,一定多想母親不是?”
這一句討好加上親熱的話,端慧郡主著實的想上一想,才對著母親老老實實地回答:“端慧想母親,也想父親。”妙姐兒隻能小小的氣結一下,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我這兩隻小棉襖,都和父親是親近的不行。
有心討好小棉襖,小棉襖隻說大實話,做母親的今天是突來的情緒,此時事情不多,打疊起來一肚子話決定好好討好這小棉襖,看看今天成也不成。
話到嘴邊還沒有張口,外麵有人來回話:“韓國夫人來了。”這是來見沈王妃。這一會兒被打攪,妙姐兒是不會高興的,隻能打疊精神去見韓國夫人,她要來隻能說京裏的閑事情。
端慧郡主等母親出去,才在後麵掩口笑了一下,母親現在隻疼福慧,眼睛裏隻有福慧,是不是福慧去找父親了,這才來找端慧,端慧郡主小小的和母親開了一個玩笑。
見人多是笑的雲淡風輕的妙姐兒回房去見韓國夫人,韓國夫人一年也來個數次,每一次來可以聽到不少小道路消息,今天韓國夫人帶來的還是小道消息。
坐下來以後照例寒暄,寒暄過了韓國夫人開口就有些艱難,想一想要說再停下來喝一口茶,被打斷母女親熱的妙姐兒打破這蘑菇勁兒,笑容可掬先開了口:“是什麼為難事情,你隻管說出來。”那麵容上分明寫著不好說三個字。
韓國夫人這才開了口,是一臉的同情和憐惜,對著沈王妃道:“是聽到一些話,我想著我們好一場,不得不來說給你聽一聽。”
人緣兒是好事情,可是妙姐兒覺得應該是表哥和韓國夫人好了一場才是,多年情敵不會成朋友,妙姐兒覺得自己沒有這樣好心腸,隻是耐心聽韓國夫人說下去。從她嘴裏倒是能聽到上關宮闈,下至市井的小消息,此人若是不做夫人做奸細,倒是一把上下勾連的好手。
“是那幫人了,”韓國夫人一提起來新起來的這一幫子貴夫人就用這句話,妙姐兒好笑一下再聽下去,韓國夫人這才把事情都說出來:“她們昨天吃醉了酒說了真心話,把京裏的男人一個一個說過來,最後說王爺一心一意都不服。。。。。。我趕著特地來告訴你。”
妙姐兒含笑,其實是忍住笑,看來這京裏在外麵風流的貴夫人們,居然還有人向著我。韓國夫人應該是自己對那些人不服才是。
“我實話告訴你,年青的時候我也嫉妒你眼紅你,不過你算是個厲害的到這一步。”妙姐兒在肚子裏腹誹韓國夫人,韓國夫人正色對妙姐兒道:“你要小心才是,牢牢地握好了,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一會兒韓國夫人走了,妙姐兒決定大笑一場,韓國夫人讓我看牢表哥,別讓人看了笑話去,這事情真好笑。聽聽韓國夫人下麵的話,妙姐兒才略為收些笑意,韓國夫人有些困惑地道:“說不明白,你是個什麼樣的手段,不過,你已經到這一步,就自己好好握牢了才是。也算是給女人爭一口氣。”
妙姐兒有些許明白了,看來我這陣線上也有支持的人。韓國夫人算不算棄暗投明,妙姐兒竊笑著:我接不接納她。看著她一臉正容,很是認真:“王爺是你的,你要握好了才是。男人呐,都是花花心性,看看到老了這不是也收了心。”
再想想王爺不老,韓國夫人有幾分由衷的羨慕:“王爺一點兒也不老,比年青的時候倒多了些。。。。。。”說滄桑不是,說什麼呢,反正是多了一些讓人看著就心動的東西。妙姐兒做狀的拉一下麵龐,韓國夫人趕快解釋道:“為你高興呢,不老不是很好。”
妙姐兒不得不提醒一下:“到老了不收心的人多的是。”比如北平王,年年如故,聽說在他治下強搶民女的事情年年都有。妙姐兒歎氣,隻怕也有逼死人命的,這些古代達官貴人們。
韓國夫人是沒有聽明白,隻是點一頭表示附合過了,再接著自己的話說下去:“有些年紀的裏麵,就數王爺最出色,王妃不要多心,”妙姐兒忍笑,一臉莊容點頭:“你說的很是,”鼓勵過以後,韓國夫人再接著往下說:“她們不服氣呢,覺得自己年青漂亮,覺得我們老了。。。。。。”
沈王妃的耐性又一次上陣了,她要忍住才能不說話,不在話裏有反問韓國夫人的意思,難怪她登門來勸自己握牢表哥,難怪她今天看起來這麼正義感十足,原來是把自己同她劃在年老的陣營裏,把新一批貴夫人劃在年青的陣營裏了。這樣看來,自己還成了年老陣營中的出頭冒尖者。
撫著自己光滑麵頰的妙姐兒決定一會兒好好照照鏡子去,韓國夫人對自己這麼大的信心,可不能丟自己這個人才是。再聽下去韓國夫人的話就不象話了,她說的自己氣上來了,或者是本來就有氣,不過這一會兒是掩飾不好了。
“江陰侯夫人是什麼東西,她也是皇族血脈卻是旁支,嫁了一個小白臉兒不滿意,自己想盡辦法為他謀了一個侯爺位,又想著為他謀別的,”韓國夫人把江陰侯夫人的來處全部都揭露出來,妙姐兒也是正坐,表示聽的很認真,聽起來象是這位侯夫人在磨刀,而刀尖是對著自己,眼前有了解的渠道,妙姐兒當然是了解一下,不能辜負了韓國夫人的好意才是。
韓國夫人說到最後全是私心了,對著妙姐兒看一看,因她是剛從吳王處來,當然是整齊見客的衣服,一件瑰麗多彩的團紋錦衣,下麵是青綠如意牡丹湘裙,裙下露出來一絲珠光,那是沈王妃鞋尖的明珠上的光澤。
這衣服雖然好,可是韓國夫人還覺得可以更好,再加上沈王妃衣服之多是京裏有名,韓國夫人有幾分討好地幫著出主意:“她們說平時難見王妃,三月三那天要灌王爺酒呢,王妃從來衣服出色,到那一天一定和以前一樣把眾人都壓了下去。”
金碧輝煌好,還是淡雅本色好,妙姐兒坐在這裏紋絲未動,隻是含笑傾聽狀,韓國夫人自己糾結的不行:“還記得你那件珍珠頭麵,一件素衣衫上綴上多少粉色珍珠,再沒有人能比得了,”三月三那天妙姐兒穿什麼,韓國夫人很是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