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草卻快速地抹了淚,臉板成一張手機屏幕,生硬道:“沒什麼事。”
展鵬更加雲山霧罩,不過也知道她不想說了,便歎口氣,說道:“不說也行,總之,你不能在伊娜爸媽家住下去了。”
蘭花草頭一抬,斬釘截鐵道:“我就是要住下去!”
陳展鵬急了:“媽,你幹嘛一定要湊這熱鬧呢。你一個人住進來,他們老兩口過了一輩子,原本住得好好的,你這不是瞎攪和嗎,再說,親家住在一起,這於情於理不合啊。”
蘭花草白了他一眼,諷刺道:“喲,你一個大老爺們,陳家的兒子,唯一的香火,你不也做了他們簡家的上門女婿嗎,你長得一表人才,又是大律師,你爸和我也有一些錢,你卻去給人家做上門女婿,這於情於理就合了?”
“我隻是住在她家,不是給她家做上門女婿。”陳展鵬解釋得有些無力,喉嚨口直覺得發幹,抓起桌上的茶碗趕緊喝了一口。
蘭花草冷笑道:“在她家住了五年,估計一輩子都要住一起了吧,女兒跟他們姓,不是上門女婿是什麼?別人家是養兒防老,我是養兒給了別人家,老了孤苦無依喲——”
陳展鵬頭疼起來,腦海間閃電般的想起前不久,簡伊娜拿著一份報紙走到他麵前,無限諷刺地說道:“現在流行一種說法,叫做‘養老防兒’,就是老一輩防著兒女輩啃老,學會拒絕,沒想到,幾年前你媽就趕了一個時髦。”
記得當時,陳展鵬瞬間明白,雖然對於他媽把房給他妹的事,自始至終,簡伊娜都沒大吵大鬧,但是她一直記在心裏,而且估計會記一輩子。
不過他不怪老婆,上海的房子啊,那是天價,當年五百多萬的房子,隔了六年,漲到一千多萬,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伊娜沒有因為房子的事和他媽翻臉大吵,他一直很感激她。
他風箏似的放遠的思緒被哭聲打斷了,抬頭一看,不知何時,他媽已經手拍著桌子,唱戲似的哭起來了:“我那苦命的老頭子喲,你死得也太早了啊——丟下我孤孤單單無牽無掛。”
陳展鵬不想給人看笑話,隻好站了起來,看了看表說道:“媽,這樣吧,我公司有事,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蘭花草慢慢收了眼淚:“這個點,廣場舞早就結束了,今天你說請我出來吃茶,我高興得連廣場舞都沒去跳,我可是領舞,那我回家看養生節目去。”
陳展鵬知道回去準又要吵起來,便對她道:“媽,這樣吧,我給你會員卡,送你到東方商城去,你看到喜歡的衣服隨便買,好不好。”
蘭花草立馬眉花眼笑,快速地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把沒吃完的瓜果點心使勁往自己包裏塞,說道:“那還差不多,我是沒衣服穿,卡拿來。”
陳展鵬才鬆了一口氣。
送蘭花草到商場外麵,叮囑她:“媽,回家後不要和伊娜她爸起爭執,他有高血壓。”
“我知道!”蘭花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頓了頓,又委屈地說道:“就顧著人家爹有高血壓,人年紀大了,誰還沒有個三高,你媽我還有心梗呢,你關心過嗎?”
陳展鵬呆了一呆,是啊,別看他媽活蹦亂跳,精力四射的,其實老太太的身體也不好。
這個時候蘭花草已經麻利地下車,頭也不回。展鵬看著她媽遠去的背影,心裏又有一些難過。
蘭花草今天打扮得照樣年輕雷人,一件娃娃領的襯衫,加一條齊B小短裙,下麵是黑絲。不過陳展鵬看久了,也就木頭人一樣無所謂了。他媽自從上了五十歲,打扮總豁出命似的往年輕人身上靠,這樣讓人看著傷腦筋,看久了,陳展鵬就自動防疫了,不會像伊娜他爸一樣被雷倒。
他難過是因為想著剛才,他是她兒子,家裏明明發生了事,可他媽卻不肯在他麵前說出來,他還得去問別人,他難過,是因為這層隔應,好像他們不是一家人,而彼此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