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個人來這裏,卻什麼都不需要,人們稱他為公子,長衫公子,因為他經常穿著一件鵝黃色的長衫。
他經常來這裏作畫,不過他作畫從來不需要長時間的坐著,他總是不停的走來走去,就像是一個多動症患兒一樣,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穿行,從樓上走到樓下,從大廳走到花園,當他走的夠了,走的累了,就隨意的找一個角落,喚人取來一套筆墨紙硯,不過片刻,一幅丹青便躍然紙上,有時是一條魚,有時候是一隻鳥,有個是某個醉意朦朧的姑娘,也有時候是一群衣衫不整的嫖客。
人們不管能否看懂畫中那意境,全都一擁而上爭著出價,希望借此讓別人誇讚一下自己的品味,當然一個人品味自然不會因為一句話而改變,他們都是自欺欺人而已。畫作賣出去的錢,便當做了長衫公子的酒水錢。
當他第一次從我麵前走過的時候,我起先並沒有注意,但是他卻在我的麵前停了下來,指著我,問他旁邊的一個侍從,“這裏怎麼會有一棵胡楊樹?”
那時,他剛剛畫完一副裸女圖,據說是翠雲樓的頭牌邀他去畫的,不過等到他畫完,一群雙眼冒著淫邪光芒的仕子一擁而上的時候,才發現那畫中根本沒有什麼女子,隻有一棵歪脖子的叫不上名的大樹,一隻黑色的鳥落在大樹不遠處的地麵上,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圍觀的眾人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那隻純黑的鳥在嘲笑他們,不過他們誰也沒有說出來。
這一次,沒有人再出價競拍這幅畫,就在一群人切切自喜的時候,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個丫鬟,大家都認識這個長的還有幾分姿色的小姑娘,她是翠雲樓頭牌翠花的貼身丫鬟,名叫桂花,從來都是高高的抬起頭,一副誰也瞧不起的樣子。
桂花走進人群,走到長衫公子身邊,瞪了他一眼,認真的說道:“這畫,我家小姐要了!”桂花說完這句話,還沒等長衫公子答複,便輕輕的收起畫卷,頭也不回的挺著還沒有好好發育的胸脯走了。
長衫公子望了一眼那個頭還不自己胸口的小姑娘,笑了笑,也沒有說話,轉身走向了翠雲樓的後花園,於是他便見到了我,或者說,我見到了他。
“這是胡楊樹?胡楊樹是什麼?”侍從大驚小怪的問道,他眼睛瞪的老大,嘴巴張得很大,連他的的鼻孔都大的朝天,我仔細的觀察他一下,原來他真的很大,大的就像一個誇父沒錯,他真的是一個誇父。
公子並沒有因此生氣,看來是他早已習慣了如此。他隻是呆呆的望著我,就像是一個情婦盼著情人,呃……這個比喻的確不太恰當,但我實在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詞語來描述他現在的表情。媚眼如絲?不對!欲死欲仙?更不對!我是一棵樹,何況他還是個男人。
他深情款款的看了我很久,直到他身邊的誇父等的不耐煩,“咚”的一聲,一屁股坐到了湖邊的一塊青石上。公子才從那“深情”的凝望中,回過神來。看著那一臉不滿的誇父,笑了笑,說道:“走吧,大個子!”
大個子剛剛坐到青石上,屁股還沒有坐熱乎,此時聽到叫他走,更加的不滿了,坐在原地,對公子的話充耳不聞,還把頭扭向了一邊,不去看長衫公子。
公子看到這特別有脾氣的侍從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也不知道該做個什麼樣得表情,也走到青石旁,找了個邊角坐了下去,但他依然麵向我,充滿疑惑的看著我。
看他如此“深情”,我也有些扭捏起來,晃了晃我巨大的腦袋,葉子落了一地。這下,長衫公子更加的好奇了,“現在沒風,這棵樹怎麼會搖動呢?怎麼還有落葉?難道他是活的?”
聽到這句話,我下了一跳,心想這公子難道是個捉妖師什麼的,準備拔腿走路,卻聽到坐在青石上的誇父粗著嗓門說:“廢話,他肯定是活的,你見過死樹還有綠葉麼?”
我打消了跑路的打算,打算繼續看看這對奇葩的主從還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
長衫公子依然沒有因為誇父的話而生氣,不過卻轉過頭,不在看著我,而是望著我身後的湖泊。原來是因為湖中漂著一艘小船,那小船自我來這裏的時候就在,我也從來沒有關注過。一隻奇怪的鳥正停在船頭,而更奇怪的是它身邊臥著一隻貓。
“貓?”我問道。
“沒錯,是貓,你也很好奇湖中央為什麼會有貓吧。”老樹轉頭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一點神秘的色彩,似乎要吊一吊我的胃口,但我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老樹徹底的失去了存在的感覺。
“不,不,我是想問,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