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雁翔對自己說:他寧雁翔隻是個孤兒,蕭青閣從山腳下抱來撫養的孤兒,他沒辦法給萱妹更多,而江承嗣可以。他的內心裏突然對江承嗣產生了一種忌恨,恨江承嗣什麼都比他好,他恨這一切。恨著恨著,他又開始恨起了自己,他掐著自己的頭,內心痛苦的糾結著,覺得自己不能如此,江承嗣一直視他如親兄長,三人同甘同苦,他不應該去破壞承嗣和靈萱的感情,絕不應該。
寧雁翔痛苦的發出一聲低吼,沉悶而又悲傷的怒吼,他把所有的恨都轉移到自已身上,也許從未有人會像他一樣如此恨著自己。
“誰?”,寧雁翔胡思亂想,卻根本沒注意到身前站著一個人,恍惚中抬頭看到一個黑影時,也是大吃一驚。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說話之人,聲音極為柔和,溫柔卻讓人不敢直視。金含玥微笑著對寧雁翔說道:“此乃百花宮後花園,是本宮的寢臥之地,你怎麼擅闖本宮禁地?”
寧雁翔不由暗中叫苦,這金含玥傳說武功蓋世,雖然至今未得一見,但恐非虛名,再說自己誤打誤撞,闖進人家的寢臥之禁地,理虧在先,這個如何是好,隻能隨機應便道:“在下喝了點酒,頭眼昏花,誤走到宮主禁地,請宮主原諒,我這就走。”未說完,便三步並做二步急欲回身。
“哈,哈,哈,你這娃兒倒真有趣得緊。本宮隨口一說,你卻當真了去,這隻是百花宮內的一個後園,隻要是百花宮邀請的貴客,出入均可無礙。”金含玥說完莞爾一笑,她的笑韻味十足,饒是被她騙也心甘情願。
寧雁翔不由得有點惱怒,卻隱隱中有些開心。他惱的是這女人當真古靈精怪,年近不惑之年,竟還戲耍他一個少年;他開心的是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會說寧雁翔有趣,他從小到大,小心翼翼,饒是蕭青閣對他視如已出,平常也是如履薄冰,生怕哪裏做錯事,因此都是刻板規矩,哪裏有人會說他有趣得緊。今天從這百花宮主口中聽到說自己有趣得緊,好像一個孩子被他的母親表揚一樣,內心裏何等欣悅。
寧雁翔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應答,佇立原地,倒有點呆若木雞。金含玥看著寧雁翔傻傻的樣子,又不禁抿嘴笑不止,她在笑的時候,也不會忘記去遮醜,不可否認,眼前這個女人,雖然已過青春,卻依然那麼的美麗。
金含玥笑著笑著,突然眼睛泛出了淚光,竟似悲傷難抑,笑聲也漸漸成了哭聲。寧雁翔一頭霧蒙,捉摸不透眼前這女人是怎麼了?心想這金含玥貌美如花,又武藝蓋世,又擁有這百花宮,已是天下數一數二了,還有什麼可傷心?他本想詢問,卻怕金含玥脾性古怪惹她心煩,一時不知所雲。
倒是金含玥先開口說話,她語氣中帶點抽泣,道:“你是不是笑話我一個宮主,竟然在你小娃娃麵前哭?”寧雁翔正尋思拿什麼話應答。金含玥又自開口低喃道:“我以前也有個兒子,若是他能活著,今年也如你這般大了。”
寧雁翔心內更是一驚,金含玥看著如此絕代風光,亦會有此等辛酸事?便好奇的問道:“令公子,是,是生病?”寧雁翔問了就感到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不該問,不該去刺痛這個女人痛苦的內心,隻是他也是個孤兒,好奇心和同情心還是戰勝了他對金含玥的膽怯心。金含玥默默的注視著寧雁翔,沒有說話,許久才緩緩道:“是的。”語氣甚為悲傷。
說完,金含玥突然用手掌橫架在寧雁翔的脖子上,這一招實在迅猛,變化實在太快,寧雁翔根本沒時間去反應,寧雁翔感到一股他從未遇到過的真氣禁錮住他的喉嚨,這道真氣,他見所未見,甚至遠遠超過了他師傅蕭青閣的內力。
金含玥的眼睛怒射著一道火,裹挾著哀怨,悲愴的怒火,寧雁翔被她手掌架著,仰著頭看不清她的目光,他卻能感覺到目光裏那種愴然和悲憤挾雜著的窒息的味道,許久,金含玥才道:“今晚我和你說的這些話,不許和第三人講,你可知道?……若是日後讓我知道你傳出去,可別怪我……”金含玥沒把話說完,但她最後幾個字卻拖得很長,語氣變得堅定,狠辣,絕然不像先前那個見到的美麗婦人。寧雁翔當然聽懂她話中的意思,他本想點頭卻被金含玥的手箍著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