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昆虞島 三(1 / 2)

夜漸漸深沉,淵長夜坐在長桌前,燭光搖曳著映出淵長夜清秀像女孩一般的臉頰。伊周半坐在淵長夜的身後,一雙修長潔淨的手在他的頭頂上輕輕遊走,為他梳著黑亮的長發。淵長夜感到伊周指間冰冰涼涼的十分舒服,頭頂上麻麻癢癢的感覺讓他昏昏欲睡,犯起了困來。

“別亂晃。”伊周看著淵長夜的頭不時左右搖晃,張口提醒道。

這一聲大吼讓本來快進入夢鄉的淵長夜一下子驚醒過來,腰板一下挺得筆直,一動都不敢再動。見淵長夜這副驚嚇模樣,伊周止不住的捂著嘴輕笑起來,眼角和眉毛彎彎的。燭光在兩人的臉上搖曳,閃爍著淵長夜和伊周臉上的笑容。

這是淵長夜一生中最為不舍、無憂無慮的時光。

許多年後,當初那個從未踏出過昆虞島,每日隻知道嬉鬧調皮的小男孩在數年的磨難與戰爭中成長為一統東西大陸的炎國皇帝,依舊是日日懷念那段時光。

(穹燼十年八月十五,中秋節,舉國歡慶,帝下旨全國減免賦稅三年,令禦膳司備佳節酒宴,犒賞大臣功勳。宴中,帝醉,問群臣曰:“朕登臨大寶,本是可得天下一切欲得之物,為何朕所得皆令朕不耐,所失皆令朕悲而不舍。”

群臣惶恐,皆相俯首跪地不敢言。

唯國師白柯拱手而前,答曰:“陛下一生,可謂聖德神勇,陛下多年奮戰,皆為守護所欲之事,所愛之人。怎奈天不及意,陛下所得,僅剩大寶。”

帝審度良久,仰天笑而不知,後罷宴,拂袖而去。

八月十六,淵長夜召白柯入宮,淵長夜站在帝宮靈雎塔頂,俯瞰帝都風華,良久,淵長夜回首望向白柯,歎道:“此塔為國師所建,當日國師力排眾議,名此塔為靈雎,是為了紀念當年追隨墨國的靈雎大人,對嗎?”

白柯將雙手收在袖中,看著靈雎塔遠方的落霞,看著淵長夜,道:“師妹自小與臣感情深厚,當年分道揚鑣,臣與靈雎選擇不同的道路,不同的事主,但多年同門之情,依舊難以忘懷。陛下您也同樣忘不了故人。”白柯抬眼,看向塔閣中掛起的幾幅女子圖鑒,圖中女子,個個都是傾城之貌。隱藏在這塔閣中多年,日日伴著晚風迎候落陽與朝光。

淵長夜踱步而前,停在兩幅圖畫跟前。圖中一女子一襲紅裙,額頭一葉綠石流蘇,在漫天熒惑花中吹奏長蕭。另一女子身著素袍,裙擺隨著風舞,跳躍前行,歡樂不止。淵長夜伸出手,輕柔的撫摸畫中臉頰,低垂著眼眸,好似在自言自語道:“伊襄、伊周,我這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人,你們自小伴我長大,卻都是為我而死。將我獨自留在這時間孤獨終生。”淵長夜歎息著後退,看著麵前的幾幅畫與畫中人,眼中竟是濕潤。

“你們於心何忍。”

白柯立在淵長夜身後,久久不語。)

為淵長夜編好最後一個辮子,伊周取出一件暗紅色的金屬發箍,套在淵長夜的額頭上。伊周雙手捧起淵長夜的小臉,左右打量著,笑道:“不錯不錯,我家阿夜又美了許多。”

淵長夜坐在伊周身前,聽話的認由她蹂躪著。

寢殿的門被打開,一陣風吹進來惹得燭光不斷搖晃。

來者是一個女子,著一身華袍,頭戴紫金雲鳳冠,一舉一動盡是高貴雍容之態。女子麵目生的極美,放在九州大陸之上,不知會惹得多少諸侯君王甘願為她掀起腥風血雨。仔細審視之下,女子的麵目和五官的神韻長的和淵長夜有幾分的相似。

“娘。”淵長夜一見女子,便高興的撲進了她的懷中。

“昆虞姬大人。”伊周急忙對著她行禮。

昆虞姬扶起伊周,牽著淵長夜的手,對伊周道:“周兒你照顧阿夜,阿夜沒有調皮惹你吧?”

伊周好笑的看淵長夜一眼,笑著對昆虞姬說:“沒有,大人,阿夜雖然是很調皮,但還是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