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我抱住他,輕聲安慰,“沒事的,你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仍不說話,隻是小小的身體滑滑窩在我懷裏,很充實。我學著電視裏看到的那樣拍拍他的肩,輕微安慰。
一聲怪叫,容華打我的頭。
“歡喜妹,你怎麼可以調戲小少爺?”
我一下子睜開眼睛,透過指間的細縫,看到他白淨的臉竟然詭異地浮現幾分紅暈,清澈如水的綠眼睛有些霧氣,我傻傻地戳他的臉。
“你、你的臉怎麼紅了?”
“會臉紅的小少爺才可愛呢,別學歡喜妹,比人精還人精。”
容華姐帶他去穿衣服,我在原地糾結,我變成這樣還都不是因為你!
從小跟著謝容華東奔西跑,在別的小孩還是青澀小梅子時,我已經熟成紅富士。
沒有小男孩的衣服,隻好讓宮薄穿我的衣服,粉紅色外套,牛仔褲,忽略那些奇怪的傷痕,真是個陶瓷似的漂亮娃娃,小臉蛋有點瘦,下巴尖尖的,五官冰雕玉琢,好看得像從畫裏走出。
最重要的是,他還一雙哈利•波特的綠眼睛,水水的,好美。
容華姐甚是滿意,“多俊俏啊,給我家歡喜妹當童養媳好不好?”
他仍不說話,低頭扯著我的小熊外套。
討厭,長得比小女孩還好看,我昂著頭,“才不要,醜死了,臉白得像鬼!”
或許是因為長久沒有曬太陽,宮薄的臉很白,白得過分,不是那種紅潤健康的白,而是那種病態的蒼白。
他對我們還是有些戒備,但或許太累了,剛才又在浴室鬧騰那麼久,現在的他眼神木木的帶著幾分傻氣,看東西就是直直盯著,反應也很遲鈍。
吃飯的時候,我們叫他過來,他竟抱著碗蹲在地上,像狗一樣趴著吃飯,把剛洗幹淨的臉又弄髒了。
我們都呆住了,沈雪尺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他被關起來的那些天,大概從沒被當人看待過。
我衝過去拉起他,把他把臉擦幹淨,按在椅子上生氣道:“你給我坐這裏吃飯!”
“真是過分!”容華姐的臉一下子黑了,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很久沒見過容華姐這麼生氣了,一般她生氣起來就不會有什麼好事,果然,她開始打電話。做我們這一行的,三教九流交友甚廣,容華姐就是打電話找他們幫忙。
宮薄好奇地看著我們,綠眼睛瞪得大大的,可再好奇,他也不說一句話,坐在桌前也不敢亂動。
容華姐看了直搖頭,叫住我,“歡喜妹,交給你一個任務。”
“別談交情,給錢給錢。”
“你這個小吸血鬼啊,”容華姐捏捏我的鼻子,遞給我一枚一塊錢的硬幣,“這幾天小少爺就是你的人啦,好好罩著他啊!”
真小氣,就給一塊,不過有勝於無。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跑過去,坐到宮薄身邊,熱情道:“來,我們吃飯。”
接下來幾天,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他看電視,我搶遙控器,他睡覺,我搶被子……反正容華姐說了,雞丁現在歸我管,我愛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不過欺負人,這種事也得人配合,好比有人亂吼亂叫,就得有人瑟瑟發抖,可是那人要不動如山,別說有什麼成就感,就隻會有頹廢感。宮薄這個小雞丁,還是不說話,像個好看的人偶,任我怎麼捉弄也沒反應,甚是無趣。
而且,就算睡覺,他也總是縮成一團,隻占一個很小很小的位置,像一隻惶恐不安的流浪貓。我躺在他身邊,他穿著我的睡衣,很熟悉的氣息,還混和著他的氣味,淡淡的,暖暖的。
我盯著他的臉,真好看呀。
我沒爸爸,你沒媽媽,我一點都不想爸爸,你會想媽媽嗎?
眼睛酸酸的,我把他抱住,骨頭有些咯人,他在抖,瘦小的身子不斷發抖,斷斷續續說著“不,不要,打我”“是,是我……是狗”,在做著什麼噩夢吧,我去摸他的臉,手心都是濕濕的水,不知是汗還是淚,原來,他不是不難過,隻是一直忍著……
我握住他的手,那些悲傷的情緒仿佛傳到我心底,還有著深深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