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如果時間有盡頭,那我們一起走過。(2 / 3)

“離開這裏,或許她能忘掉一切。”

“她還能好嗎?”

“很難說,醫生說,情況不好。”王墨盡力地控製自己,可他的手還是一直抖。

我看不下去,又不能離開。

我們沉默了少頃,他又問:“你們好嗎?”

“挺好的。”我努力想做出很快樂的樣子,可是失敗了,我們的好,都停留在表麵,不過一層浮華的表象,撕開後其實也是千瘡百孔的傷。

“心裏不好受吧,”王墨苦笑,“曾經我們也以為報仇後什麼都會好起來,結果,真的複仇成功,我們才發現,這種被詛咒的幸福是不會獲得內心的平和和寧靜。”

我抬起頭:“你什麼意思?”

“我的孩子,這世上有毫無理由的愛,卻不會沒有毫無理由的恨。”王墨望著我,眼神冷靜得可怕,“我和雪尺都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壞,你們死去的親人也沒想象中的那麼好。歡喜,你這麼聰明,就沒想過,我和雪尺為什麼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要收養樂樂?為什麼雪尺會提到她還有另外一個孩子?

我記得,沈雪尺最後的懺悔和撕吼,“為什麼?為什麼?我犯下的錯,做下的罪,為什麼都報應到我的孩子身上?我的第一個孩子,突然間就沒了,我的第二個孩子,我要死了,她連認出我都不行。”

我望著王墨,他們還隱瞞著什麼。

“我不該說出來了,可是我看到樂樂那樣——”說到這,他平靜的臉有些扭曲,“為什麼要那麼好的孩子受這種苦?”

“你到底要說什麼?”

“你就不奇怪,我和雪尺結婚多年,她為什麼要同我離婚,嫁給宮勝南?”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為了錢。”

“如果錢能買回我孩子的命,我就算去賣器官也會做。”王墨冷笑,兀地激動起來,“你們口口聲聲為宮勝南報仇,可他是怎樣的人你們知道嗎?有誰會因為得不到一個女孩的愛,就算她結婚了、懷孕了,還不放棄,甚至開車硬生生把那女孩撞到流產,孩子沒了,連子宮都被摘掉,一輩子都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你說什麼?不可能!”

“不可能?這個畜生就是這樣對我和沈雪尺的。那時,我還在為孩子準備取名字,沉浸在處在初為人父的興奮,可你知道,這時候,有人把一個血淋淋的妻子推到你麵前,告訴你孩子沒了,是什麼感覺嗎?”

我往後退了一步:“我不信,我不信——”

“那你看看這些!”王墨把一堆資料摔到我麵前,“睜大眼睛,用你那雙代表正義審判的眼睛,看看你們到底做錯了還是做對了?”

那是些醫院的診斷書,還有現場照片,殘酷得讓我看不下去。我看到王墨在手術同意書的簽名,顫抖的,驚慌的。

我的手抖了起來,控製不住地發抖,“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真相就是這樣,”王墨望著我,那眼中有深深的仇恨,“二十多年前,我和你們一樣,剛畢業,和心愛的女孩結婚。雪尺,有很多人喜歡追求,可是她最後選擇了我。婚後,我們憧憬著有自己的孩子,我們很幸運,雪尺懷孕了。可是宮勝南,我一直把當親兄弟的宮勝南,他得不到的,就要毀掉——”

“他開車撞向懷孕七個月的雪尺,我的孩子,你想象得出嗎?七個月,我的孩子已經成形了,可就這樣沒了。我憤怒,憤怒我的兄弟做出這種事,我更憤怒的是,有錢有勢的宮家用錢堵住了一切。”

“我永遠忘不了那畫麵,宮勝南來看摘掉子宮的雪尺,他臉上的表情,那個畜生竟說,雪尺,你看,嫁給這種沒用的男人就是這種下場!”王墨的臉已經完全扭曲了,“那畜生走後,悲憤的雪尺叫我滾,說我是沒用的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子,連自己的孩子也保護不了——”

說到這,王墨用力抓自己的頭發:“我最大的錯,就是那個時候離開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如果當初沒有離開她,就不會這樣——”他繼續痛苦地訴說著。

我手中的照片滑落下來,那是穿著孕婦服的沈雪尺一臉甜蜜地坐在窗前,回頭對著鏡頭笑了笑,笑得溫婉又美麗。原來,她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