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呢?”池故淵完全沒關注莫妮卡的精致妝容,他探頭往裏看。
“這樣隨便看女生的房間可是不禮貌的。”莫妮卡笑道。
她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池故淵氣得去捏莫妮卡的脖子,手上青筋暴凸:“你要是敢把小魚怎麼樣,我殺了你!”
直到莫妮卡的一張臉變得扭曲和發青,他才鬆開手,甩開她。
莫妮卡後退了幾步,捂著脖子瘋狂咳嗽:“小魚沒跟你說嗎,她打算放手成全我們了。”
“小魚不可能放手的!”
“為什麼不可能?你跟她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難道要讓她落得朵朵那個下場嗎?你可能不知道吧,朵朵現在成了圈子裏的笑話,大家吃著人血饅頭,一邊同情她一邊對她的上位史扒得津津有味。”莫妮卡笑起來,笑得如同童話裏的老巫婆,有些恐怖。
“別拿祁朵朵跟小魚做比較,她們不是同一類人,小魚也不可能成為下一個祁朵朵!”池故淵朝莫妮卡步步逼近,“小魚到底在哪裏?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
“她那麼大個人,我藏她不是犯法嗎?我都說了她打算放手了,自己離開了唄。”
“她回遠人島了?”池故淵反應過來。
莫妮卡沒有否認。
池故淵轉身,正要離開莫家。
莫妮卡叫住他:“池故淵,你可想清楚了,你今天若是就這樣走了,以後莫家跟你們池家,可就是仇人了。”
“你威脅不到我的。”池故淵歪嘴一笑,“我已經辭職了。”
“怎麼可能?”莫妮卡驚訝,“這裏的一切你都不要了?”
“你們莫家不是想針對我嗎,現在沒法針對了。公司還有股東和董事們在,不可能輕易被擊垮的,現在隻是暫時的寒冬期,我相信他們的能力,而且再不濟,我們在亞太還有自己的商業帝國。”池故淵分析得很透徹,主動退出,在旁人看來或許很傻,但是對於公司來說,確實是除了他與莫妮卡結婚之外的最明智之舉。
“我現在,隻想跟小魚回家。”池故淵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下了樓梯。
莫妮卡癱軟地坐在地上,傻笑起來。她終於還是輸了,輸得很徹底,她跟池故淵相識二十多年,還是低估了他對愛情的執著。
出了莫家別墅後,池故淵動用了些關係查小魚的航班號,查到她是當天中午一點的飛機,到達上海要第二天晚上北京時間的七點半。
池故淵打電話給湯婭茹,湯婭茹並不知道小魚要回來的消息,池故淵告訴湯婭茹小魚的航班號,請她到時候到機場接小魚。
池故淵當天晚上就從紐約起飛,他回到別墅帶走小魚給他的海螺和珍珠,以及島民們送給他的那麵錦旗。他走得匆忙,來不及帶任何行李,就這樣上了飛機,好像鐵了心將紐約的一切都拋棄似的。
好在他坐的那個航班有Wi-Fi服務,能夠跟湯婭茹進行聯絡,飛機正在高空飛行時,他收到湯婭茹的短信,她在機場接到小魚了。
池故淵沒有告訴湯婭茹自己也要回來的消息,他想給小魚一個驚喜,看到湯婭茹發來的接到小魚的照片,他安心了下來。
湯婭茹把小魚先接回自己的家裏,第二天再送她回遠人島。
湯婭茹奇怪小魚為什麼要回來:“美國多好啊,我一直想去美國呢,無奈老是被拒簽。”
“你想去美國,就跟我想回遠人島的心是一樣的。”小魚說。
“那你跟池大哥呢?你回來了他怎麼辦?”
“我們應該算是分手了吧。”小魚歎了口氣,未來池故淵應該會跟莫妮卡結婚,兩人過著上流社會衣著光鮮的生活,跟遠人島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再也沒有了當初想要強求池故淵留在遠人島的心,她覺得自己好像釋然了,美國的一切隻讓她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放手對於她和池故淵來說,或許都是最好的選擇。
池故淵也努力過了,他們之間也美好過了,這便足夠了。
池故淵在淩晨四點鍾抵達上海,他直接去了那座離遠人島最近的港口小城市,跟船長事先商量好不要讓小魚知道他也會乘這艘船回去。
湯婭茹將小魚送到港口,離別時她跟小魚抱了抱:“我會經常回遠人島看你的,你要是想來上海的話,隨時來找我。”
湯婭茹算是在上海長住下了,上海這座大都市的精致感與體麵感,正是她想要的,她和那些滬漂一樣,在上海這座繁華都市的底端浮浮沉沉,尋找著可以往上爬的機會,隻要一直在,就會有希望。
一旦離開,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船慢慢開動了,船長駕駛著船朝遠人島開去,池故淵躲在船長室裏,時不時透過玻璃窗看客艙裏的小魚。小魚坐在靠窗的位置,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
池故淵癡癡地看著。
船離遠人島越來越近了,島的輪廓漸漸顯現出來,高高聳立的燈塔猶如一個等待兒女回家的老者,靜靜地矗立在那裏,翹首以盼,望向遠方,指引著每個回家的人。
池故淵等小魚下了船,背影漸漸消失在岸邊時,才登上遠人島。
他第一時間來到村長家,去找他談燈塔拆遷的事情。
村長正在跟牛大爺嘮嗑,看到池故淵來故作驚訝:“你怎麼回來了?”
“我是來繼承燈塔的,拆遷協議作廢吧。”池故淵認真地說道。
“你可想好了,要是繼承燈塔的話,就得守著他過一輩子,風雨無阻。”村長說道。
“我願意,我想當一名合格的守塔人。”池故淵從身後拿出那麵錦旗,“我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村長大笑起來:“好,那就這麼定了。”
“拆遷的事情呢?”池故淵一頭霧水。
“哪有什麼拆燈塔,這都是我們大夥兒想出來的謊言,不逼你一把,你怎麼可能狠下心來做決定。”牛大爺笑道。他們雖然不是商人,但也懂得如何調教年輕人。
“你們!”池故淵有些發火。
“怎麼,剛說完要繼承燈塔,現在就後悔了?”村長挑眉一笑。
“當然……不後悔!”池故淵雖然生氣,可也感謝他們,如果不是鬧了拆遷這麼一出,他可能不會知道自己對燈塔原來早已種下了這麼深厚的感情。
“那天快黑了,快去守燈塔吧,別讓我用廣播催你。”村長笑著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
“知道了。”池故淵走出村長家,朝燈塔一步步走去。這一刻他覺得無比神聖和莊重,燈塔雖然還沒有亮起燈,卻好像已經在他的心裏鋪開了一條狹長而明亮的路,指引著他回家。
小魚回到爺爺家,隻覺得一切物是人非,她將屋子前前後後打掃了一遍,最後蜷縮在角落裏,看著池故淵送她的藍寶石項鏈痛哭起來,即便可以瀟灑地說放手,可是心還是會很痛。
但是,她不後悔。
疼痛是暫時的,她相信時間會治愈這一切,隻要想著,她其實不曾失去過池故淵,隻有死亡才是真正的終點,她愛著他,隻是以另一種方式愛著,就像平行時空,隔著茫茫的太平洋,但心是連在一起的。
小魚洗完澡後戴上項鏈,往燈塔的方向出發。她打算告訴阿運,從今天開始,燈塔由她來守了,她會代替池故淵,一直守著這個燈塔。
小魚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陶林。
陶林看到小魚很驚喜,但又以為她是跟池故淵一起回來的,看了看屋子裏:“池大哥呢?”
“我是一個人回來的。”
“啊?”陶林臉上寫滿詫異。
“我跟他分手了。”小魚說道。
“那……”陶林以為自己有機會了,欣喜不已。
“陶大哥,即便我跟故淵哥哥分手了,但我的心裏會一直有他,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的。”小魚沒有辦法做到在錯過池故淵後將就地跟另一個人度過餘生,她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
“沒關係,我會等。”
“你別等了。”小魚淡淡地說道。
“你是要去燈塔嗎,我陪你去。”陶林尾隨在小魚身後。
小魚看了他一眼,語氣堅定:“我想一個人好好靜靜。”
“噢。”陶林停下腳步。
小魚走到燈塔前,伸手摸了摸它。她十歲那年第一次來到燈塔麵前時,也是像這樣伸手摸它,她對於燈塔的高大感到不可思議,如今她長大了,在燈塔麵前依然很渺小。
“我再也不會離開了。”小魚抱了抱燈塔,抱歉地說道。
她抬頭望去,燈塔亮著光,照向大海。
小魚爬上燈塔的鐵樓梯,推開門,燈塔的窗前站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小魚以為是阿運,可是又不像,她定睛看了看,這個背影十分熟悉,可是她不確定,以為自己在做夢。
那身影慢慢地轉過身來,熟悉且俊朗的臉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很立體。池故淵笑著看向小魚,語氣溫柔:“小魚,我回來了。”
“這、這怎麼可能?”小魚疑惑地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就是真的,我回家了,說好了的,我守護燈塔,你守護我。”池故淵緩慢地走過來,輕輕地抱住小魚。
遠人島雖然很小,可是有很多事情值得他們去做,他們要一起守著燈塔到老,要跟島民們熱熱鬧鬧地過每一天,要去海上捕魚,要和小海玩耍嬉戲,要潛到深海去看永生不滅的燈塔水母。
那曾在池故淵心底呼喚和回蕩千百次的聲音,原來正是:回家,回家吧。
回到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