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表現出來的深情、妥協,不過是為了感動她,將她留在身邊所上演的戲碼罷了。
——說到底,容華壓根不在乎她究竟愛不愛他。
或許他現在確實對她很著迷,但他強大的理智不會為了什麼區區替身梗所動搖,他知道自己無法留下她,因此才會惺惺作態,試圖軟化她的態度。
——如果她真的信了他的假話,恐怕等待她的,就是被囚禁洗腦,然後渾渾噩噩與他做一世眷侶的命運吧?
真是讓人一點也無法放鬆啊......
朱珠緩緩吐了口氣,雙眸輕闔。
事到如今,任何的偽裝都沒有了意義。
“別裝了,容華,”她聲音疲倦而平靜,“你知道這絕無可能。”
“我了解你,你自負而聰慧,自詡不會為任何事所動。我不會再僥幸自己能成為這個例外,”
她說著,感到自己的石心像是滿是裂縫的雞蛋殼,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一縷縷金光從皮膚下浮現出來,她的眼下、脖頸、雙臂和雙腿上滿是金色的咒符,帶著一股莫名的神性。
“你多疑而警惕,縱使一時愛我,也會不斷懷疑這是否是所謂命運的安排。
你一生逆天而行,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又怎麼會允許我這個意外出現呢?”
她濃豔嫵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輕快的笑意。
“所以,你我都知道,你許諾的這些東西,毫無意義。”
她細細端詳容華的臉,發現他沒有浮現出任何意外的神情,雪融般細膩冷白的皮膚上,每一寸都似神祗精雕細琢而成,令人不禁感歎造物主的偏愛。
容華的長袍,發尾無風自動,繡著雪蓮的袍帶發出泠泠聲響。
他玉骨似的手指慢慢收緊,下顎線條鋒利如刀。
“果然,你也回來了。”
他自言自語道:“一切都與曾經不同,我推演數萬遍,也算不出,這個變數竟然是你。”
一片片冰刀似的雪蓮花瓣從他身後浮現,銳芒閃爍,齊刷刷刺向朱珠!
朱珠橫過長刺旋轉著抵擋,乒乒乓乓的撞擊聲響如驟雨急落,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緊迫。
容華:“什麼時候注意到的?你祭出鏡花水月鏡,本尊還以為,你是想要與我再續前緣。”
他的聲音不輕佻,不漂浮,每一字都珠圓玉潤地清晰,像是在公事公辦,可朱珠能從中察覺到他的態度。
他在俯視她。
他認為她用鏡花水月編織幻夢勾引他,是想在這一世重新做他的道侶。
他明知道這一點,卻依舊順從自己的心意,配合了她的“勾引”。
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容華骨子裏是個多麼高傲自負的人。
朱珠想,這大概就是在她讓他恢複記憶,利用舟形烏頭給他製造新的一重重幻境逼他發瘋時發生的事。
容華拿回了記憶並發現了漏洞,自以為看破她的計謀,並將計就計,使感情隨波逐流。
還真是......自戀。
但這恰恰說明,她的計謀是有效的。
“對啊,這是我的陽謀,”
朱珠笑著擊飛最後一片花瓣,抬手將黑刺投標槍一樣擲出,那灼目的金發如同長虹貫日,一如她的霸道張揚,朝他飛席而來。
而她合攏雙翅,從雲端一躍而下!
“哪怕明知道這是個陷阱,容華,你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