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溫柔如初。

就好像剛剛質問他的那個女人始終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在這裏等我,我去開車。”脫了外套搭在她的肩頭,李從安轉身去移車。

看著那道稍顯單薄的背影,自他身上脫下的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於夢垂眸看了片刻,才抬手摸了摸外套上的紋理。

像他,好看,卻硌人。

十幾分鍾而已,待李從安的車過來,門口早已不見於夢的身影,隻有泊車小弟小跑著將手中的外套遞了過來:“先生,有位小姐讓我把外套交給你。”

降下車窗,李從安認出那是方才他搭在於夢肩頭的外套,他沉默片刻,接過外套:“謝謝。”

這一次意外的相遇隨著忙碌而繁重的工作被拋在腦後,李從安出了個長差,上峰一直到他婚期前幾天才放人。

兩人再次相見,也是在這個時候。

“這兩個地方修改一下就可以提交給陳局了。”手捧著文件,於夢手指在需要修改的地方輕點了兩下。

下屬點頭,悄然退去。

於夢這才抬頭望向大廳裏雙腿交疊的男人,偶爾有擦肩而過的同事揶揄她:“於處,你未婚夫來接你下班啦,真讓人羨慕!”

報以微笑,於夢垂眸收拾好東西,邁步出門。

李從安出現在於夢工作場所的次數屈指可數,至少在於夢印象裏並不多。

兩人剛確定關係的時候來過一次,算是跟眾人官宣兩人關係。

再有……兩人在一起半年後,在她父親表達過一次不滿之後,他又來過一次。

“禮單定了,兩家要宴請的賓客也都安排妥當了,你看看還有什麼地方不妥,我們還有時間調整。”李從安清冷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目光從外頭飛掠而過的風景落到男人英挺的側臉,於夢抿了下唇:“都挺好的,沒什麼不妥。”

她這樣溫柔而平淡的語氣,讓李從安心頭一梗,那種莫名的情緒不上不下,教人煩躁不堪,他沉默著將車靠在路旁,良久他道:“於夢,我很早就告訴過你可以給你什麼,不能給你什麼。”

能給名份、金錢、名譽,換句話說,除了愛,什麼都可以。

所以她又想要求些什麼呢?這不都是她要求的嗎?

他拒絕過她,一早就拒絕過。

“我知道,我也一直清楚地記著你的話。”移開目光,於夢望向前方:“我反複提醒自己,於夢,他不愛你,也不會愛上你。”

話至此,車廂隻餘一片寂靜。

李從安搭在方向盤的手鬆開,沉默無言。

他常年浸潤官場,算得上會說話,可此時卻一句話也接不上。

“但人都是貪心的,期待自己是對方眼中的唯一、不同,可笑地認為早晚有天一定能夠感動,並讓對方愛上自己。”嗤笑一聲,於夢往後一靠:“是我太笨了,不懂得愛情是一種感覺,怎麼能是靠感動和陪伴就有的呢?”

她語調平靜,像在討論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心情一般。

沉默良久,李從安重新發動汽車,他問:“所以現在你有什麼想法?”

結束這段關係,或者取消婚禮?

“從安,或許不嫁給你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但……如果一開始就是錯的,我現在想反悔了。”唇角輕勾,於夢這回看他的眼神分明不同,她道:“李從安,或許是我把你看得太好了,或許你根本就配不上這麼好的我。”

她不該在一段感情裏自卑至此,也不該被腎上腺素蠱惑,為一段不對待的關係而憂心。

趁著還有機會,就由她親手撥亂反正,讓他們各自回到正途吧。

餘下的路,兩人再無一句話。

對於她的話,李從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直到車至於家門前,於夢開門下車,李從安才徐徐開口:“你說得對,我配不上這麼好的你。”

於夢動作一頓,到底也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