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冬就這般驚怔地看著許乘風,他不語,隻是看著她,他的眼睛,黑如夜,重如淵,縈著萬千萬象,仿佛融進心底的,嵌入靈魂的隻有她的影子。
他終於卸下扣在她肩頭的力道,那一瞬突然心痛如灼燒,因為他,也因為這太過專注的眸光。
白皓纖瘦的指並攏似一塊美麗無瑕的白玉,緩緩地覆在他黑色的眼上,掌心觸著他的眼睫,仿若錯覺一般,竟覺得有一層滾燙的,潮濕。
“乘風,我說我恨你,想報複你,現在,你還相信麼?”泛濫的眼淚,潮濕的心,圈起回紋在心底的湖,蕩漾,緩緩,疼痛,綿如針紮。
大手滾燙,指端的繭比起從前好似厚了些,他膚間的溫度算不上滾燙,淺淺的溫,剛好也恰好能讓她溫暖的溫度,覆上她的手背的一瞬,幾乎直接逼出她更深處的淚。
他說:“我信,寶貝,你說什麼,我都信,好不好?”他的聲音低沉,溫寵似哄著她。
“我說,我想離開你,我想你忘記我,我想你找一個比我還愛你的女人一起生活,一起過完很長的一輩子,你信麼?”葉淩冬一手探向自己的心口,這顆叫心的器官,為何總是痛?總是不休不止的痛,病痛難治,情癡,卻不止。
“你想我相信麼?”他仍是這般反問。
葉淩冬拚命地點頭,不止的眼淚成災成難,滴在精致的頰麵上成一條深重的淚線,另一隻手緊蜷成拳舒張不開,那掌心,兩尾白色的藥丸被薄薄的汗意融暈開。
“乘風,分手,好麼?”終於,她兩年前亦沒有舍得說出口的分手二字輕如泣,而她將掌心裏的兩尾藥丸送進了嘴裏,眉頭彎蹙,幹吞下咽,苦,直沁心底曾最甜蜜的一處,她知道,分手,他也從來沒舍得說過。
“不後悔?”大手終於將她的手在自己的眼前移開,一張顏,夢裏也總是哭泣不已的顏依舊是淚眼連連。
“不悔。”她的話,她的倔強,她的愚勇。
聽罷,他的身體在她的身側移過,車門大敞,她回頭探去,天色迷蒙,細雨綿密如酥,纏綿且,傷。
“葉淩冬,千萬別回頭。”到底,她再一次選擇轉身背離,隻是她轉身的一瞬,她不知道一輛紅色的蘭博緩緩向這處駛近,優雅的蘭博飾著無數檳色玫瑰,香檳玫瑰,今日迎接新娘的婚車,車牌號198999。
葉淩冬緊緊握著胸前的項鏈上的吊墜,戒指,卻讓她戒了情背了愛。
不回頭,死也不回頭,就好了。
所以,她沒有頓步,一直往前走,隻是於他的方向背離,遠離。
苦心的謊言,他怎能就這麼知曉?而他為何反應是這般?千言萬語似無波瀾,千回百轉似無起伏?平靜,一如尋常。
竟是有一股責備委屈自心底瘋狂生起,纏蔓生枝,她痛,他也是疼的麼?
步子踩的有些虛無一般,這一條路,她執意要走,像個傻瓜一樣。
良久,許乘風靜駐在風口,始終,他不曾轉過目光,不想看她離開的樣子,
細雨打濕了他的發他的眼,就像也有了眼淚,隻是雨意卻也灼熱。
終於許乘風躬身上了車,在下車的時候,阿信已經撐著一把黑色的英倫大傘上前,此刻他的手裏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樣子乖巧,竟似極了他。
“Kevin.”從婚車下來之後Alex靜駐在肩後頷首,他的目光裏,那一抹火紅妖嬈的身影已經沐進青煙淡雨的遠處,幾名黑衣保鏢在快近身的時候便齊齊隨著她放緩了步子。
“告訴葉知秋和許仕年,這便是許一生,葉淩冬和許乘風的孩子,如果一生醒來一直哭著要媽咪,就聯係北川夜冥,他一定還在洛城。”許乘風撫了撫伏在自己肩頭的仍是熟睡的小人兒的背,搭好她身上的小毛毯,說完才將一生遞給幾乎已經僵在原地的Alex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