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知道靈娜是因為我沒漂亮衣服穿真的同情我,還是為了彰顯自己的魅力戲弄我。也不能怪我會這樣想啊,要是她是我這樣的身材,硬被塞進肩膀部分很寬,腰的部分突然收緊的外套裏也會難受吧?更可恨的是沒有靴子的我隻能穿著一雙黑色的長厚襪,踩進一雙秋天的平底鞋裏。
當我被靈娜打扮完站在鏡子麵前時,我連死的心都有了,心裏那一點點開心被兜頭一盆冷水澆滅。
“呃……你的身材本來就有些奇怪啦,紗晴,這樣搭配還算OK了,我也沒有辦法了哦。”旁邊的靈娜無奈地說。
左看右看,都很奇怪嘛。算了!反正是出去玩,又不是去選美,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就這麼想著,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著靈娜來了“快樂芭比”。
“歡迎光臨!”我們剛進去,門口就有兩排人齊聲喊著。
靈娜麵無表情,繼續往裏走,我跟在旁邊,非常不自然,差點點頭回禮。看來靈娜經常來這種地方,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走進金色的電梯後,我才輕輕問靈娜:“呃,這裏要花很多錢吧?”
靈娜扭頭看了看我,目光裏的疏離和嘲諷讓我心涼了一下。
“放心好了,不會讓你付賬的。”靈娜拿出兜中的鏡子,開始打扮起來。
總覺得,今天自己不該來。哎,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啊,而且還是跟著靈娜,明明就一點都不適合我。正胡思亂想著,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靈娜沒有說話,直接從電梯走了出去,我像個受虐的小媳婦緊緊地跟在後麵。
這裏不知道是幾樓,卻依然金碧輝煌,地上鋪著猩紅的地毯,兩邊的牆壁上都掛著文藝複興時候的名畫複製品。
靈娜的高跟短靴踩在地毯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音,她拐了一個又一個彎,在一扇看起來有點別致的門前停了下來。
推開門後,裏麵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打招呼聲。
“哇哈哈,靈娜,你終於來了哦!”一個嘴裏叼著煙的金發男生站起來,對靈娜打著招呼。旁邊還有幾個女生也走過來跟靈娜打招呼。全都是些我不認識的人,看來都是靈娜叫來的朋友。
“咦?這位是?”一個畫著煙熏妝的女生指著我,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嘴不自然地抽了抽,強忍著笑意偏過頭。
“啊,這個是我的同班同學,你們在玩什麼啊?”靈娜隨便指了指我,就朝裏麵走了進去。
我一個人尷尬地留在原地,像是被巫師施了惡毒的定身術。我沒有想到,靈娜說的唱歌會是這樣的場景,懊悔、委屈和難過一齊湧了上來,眼底有我最近很熟悉的酸澀。
正當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時候,後麵響起了一個我曾經很熟悉的聲音。
“紗晴,你怎麼站在門口?”
是宮翎宇……
我像是狠狠地被人甩在地上再被拎起,困難地轉頭看向宮翎宇。
半個假期沒見,他似乎變得更瘦了,眼睛看起來也更大了,個子也更高了。
穿著一件白色外套的宮翎宇看到我的僵硬,眼底閃過我猜不透的情愫。他咳嗽了一聲,輕輕對我說:“坐到沙發上吧。”
我呆呆地跟在他的身後,稀裏糊塗地坐在了沙發上。靈娜看到宮翎宇進來,像隻花蝴蝶一樣飛了過來,坐在他身邊,撒嬌著說:“翎宇,你來晚了哦!”
“你為什麼把紗晴也叫來了啊?”聽到宮翎宇小聲對靈娜說,我臉上掛出不在乎的表情望著唱歌唱得很投入的人,心裏默默為自己打氣。
靈娜不在乎地舉起一杯酒說:“沒有什麼關係啊,我現在住在紗晴家的嘛。再說,我已經將我們的事情告訴過紗晴了,她並不在乎啊。對吧?紗晴?”靈娜朝我探出身子,笑眯眯地問。
“呃,嗯。”我反應過來,趕緊點點頭。然後也抓起桌子上的酒杯,現在不管是什麼,讓我喝一杯吧!
冰涼的液體灌進了嗓子裏,哇!好辣啊!這是我第一次喝酒,沒想到這麼辣!我忍住嗓子裏反射的不舒服感,把整杯酒一滴不剩地灌進肚子裏。
“哇!原來靈娜的這位朋友是酒後哦!厲害厲害!我跟你喝一杯!”沙發另一頭的那個黃頭發男生笑嘻嘻地說著,端著酒杯朝我走過來。
“夠了,紗晴,別喝了,你逞什麼強啊!明明就不會喝酒的!”宮翎宇突然將我手中的杯子奪了過去。
我全然不顧宮翎宇的話,又將桌子上另一杯端了起來。他憑什麼現在來說我啊!早就分手的了,有什麼資格來管我啊!我就不聽!
我繼續喝著,那個黃頭發的男生坐了過來,我卻被宮翎宇拉到了另一邊。
“紗晴今天高興,你就別管了,翎宇!”一旁的靈娜語氣中有些不高興,拉了拉宮翎宇。
呃……等一下……我想去洗手間……好難受……
“紗晴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吐啊?”旁邊的宮翎宇著急地問,伸過手來扶住我。
不行了……胃裏翻湧得厲害,好難受……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宮翎宇站起來剛要送我,後麵的靈娜突然喊了一聲。
“翎宇,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沒等宮翎宇有什麼反應,我就走出了門。
是的……宮翎宇是不會來管我的……當時他和靈娜牽著手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就覺得天崩地裂了,整個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7
奔到洗手間,我趴在馬桶上狂吐起來。
直到吐得滿臉淚水,五髒六腑都糾結在一起了才站起來。
嘩啦——
我衝幹淨馬桶,扶著門走了出來。吐完了,也不再那麼難受了,可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說什麼忘記了不在乎了,全部都是騙人的,騙得了別人卻怎麼也騙不了自己。
擰開水龍頭,我捧起冰涼的水摔向自己的臉,刺骨的涼意讓我清醒了一點。鏡子裏的我,雙眼通紅,出門前化的妝全部被水浸開來,紅一塊紫一塊的像是被用過就扔的調色盤。
這樣的一張臉,怎麼可能留住宮翎宇。
在我悲痛得無以複加的時候,洗手間門外傳來了我熟悉的歌聲——
“這是我對你的誓言,
Love you forever…
夜空的星河,清晨的日出,天邊的彩虹,
我會陪你一起,將這所有收藏。
最後一片櫻花的墜落,就是我回來的日期,
我會陪你一起,看最美的櫻花盛開,
櫻花之下,埋葬著我對你永遠的愛……”
是誰在唱這首歌?這首Angelos的《D調櫻花》是我最喜歡的歌曲,我曾經還很努力地拿著樂譜在鋼琴上彈奏。
和宮翎宇過去一起的一幕幕重新在我眼前上演。
在學校鋼琴社對我微笑的宮翎宇,在鋼琴教室陪我練習的宮翎宇,在我失去動力的時候安慰我的宮翎宇,我的宮翎宇你在哪裏?
眼淚,終於從眼角滑落,一顆,兩顆,三顆……更多……
像是忘記關上閥門的自來水,我的眼淚奔湧著從眼底衝出來狠狠地砸到洗手間的台子上,濺開成無數的碎片,絕望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他。我以為,我真的一切都釋懷了,可是,在這一秒我才知道自欺欺人的痛苦是這樣撕心裂肺的痛,到這一刻我還在期待他的安慰,期待他溫暖的氣息。
低聲的抽泣變成了大聲哭泣,大聲哭泣又變成了號啕大哭,我蹲在地上,什麼都不管地發泄著心底的苦楚。
這時,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可是我已經顧不上那麼多。有人推開洗手間的門也不重要了,被人罵成神經病也不重要了,我現在隻想好好地哭一場,為了我逝去的愛情。
那人在門口頓了一下,似乎被我的投入嚇了一跳,踟躕半刻後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個……”那人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像是怕驚動了我一樣。
“幹嗎?”我抬起頭,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淚眼朦朧中,我發現對方的臉……呃,為什麼這麼像個男的呢?
幹淨的臉,高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黑色的發線。那雙深褐色的眼睛正在疑惑地看著我。
“可以請你出去一下嗎?”那個男生又說話了。
“憑什麼啊!我愛在這裏哭,關你什麼事啊!你是什麼人?難道是這裏的保安?你是男的吧!你這麼隨便進女洗手間也不對吧!我要去投訴你!”我哇啦哇啦大喊了幾聲,我才不管了。我現在的心情這麼差,不想受任何人的氣!都給我走開了!
對方好像被我說得無語了,那張臉上滿是哭笑不得,他咳嗽了一聲說:“那個……這裏,好像是男洗手間。呃。”
呃……什麼?我錯愕地止住了眼淚,站起來疑惑地朝門上的標識看了看,一個穿著西裝褲的男人標識在門上非常顯眼。
啊!我瘋了!我居然跑進了男洗手間!
“那個,等我上完了之後,你再繼續進來哭好了。”那個男生好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的臉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動,像是一個不倒翁似的,我再怎麼努力也總是無法將他的臉看仔細。
我趕緊擦幹了眼淚,想說一聲對不起,但是嘴巴幹得很,臉頰燒得通紅,趕緊轉頭走了出去。
“咦?你不是我們的新助理嗎?”我剛出門,後麵那個聲音好聽的男生又開口了。
什麼?新助理?我一個高中生會是助理?搭訕也不要用這種一聽就能分辨出來的謊言吧?
我氣憤地踩著地毯,往唱歌的包廂走。隻是繞了很多圈後,我暈乎乎地轉回了電梯門口。我迷路了!看著電梯上映著的我那張潮紅的臉,我認命地靠著牆壁上自怨自艾,幹脆回家去算了,反正我消失了也不會有人擔心的。
我還沒按電梯,電梯就像有感應似的打開門。我自嘲地笑笑,拖起已經有點麻的腿走了進去。電梯下降的時候,我的頭又暈了,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得一幹二淨,靠著電梯慢慢地滑到了地麵,再這樣下去,我會連家都回不了了。
8
叮!
電梯門終於開了,我暈乎乎地扶著電梯壁走了出去。大廳裏昏暗的光線剛好擋住我的不自然,我埋著頭朝門口走去。
推開門,一陣寒風吹到了臉上,沒有我想象中的那樣變得清醒,腦袋反而更昏昏沉沉了。
快點打個車回家睡覺好了,啊哈,說曹操曹操就到,台階下不正是停著一輛紅色的的士嗎?哈哈,太好了!
“紗晴!紗晴!”這時,後麵響起了喊聲,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呃?誰在喊我名字啊?我稍稍往回一轉頭,看到兩個人也推開了大門,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哈,是宮翎宇和靈娜啊,這兩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在一起的啊!但是,現在來找我做什麼啊?宮翎宇,你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也沒有義務管我的死活了,不是嗎?
還是先上車好了,我好想回家啊!我拉開麵前的車門,鑽了進去。
“櫻花大街71號。”我對著前麵的司機說。
但是,那司機卻轉過頭來,驚愕地盯著我,接著說:“小姐,你是誰啊?請你快點下車!”
什麼啊?哪裏有這種事情啊!的士不是說不能拒載的嗎?還是說怕我沒錢給?
“怎麼?你看我付不起錢嗎?讓你走就趕緊走啊!你是怎麼回事啊!快點走了!我一定會付錢給你的!”我衝著那司機喊著,兩隻手都快抓到那大叔的臉。
“小姐!我們這裏不載陌生乘客,請你去找的士吧!”司機說著就要上來拽我。
“喂!你幹什麼啊!你幹什麼啊!你放開我!”我掙紮著,這是什麼世道啊!的士居然也要趕我下車!哪裏有這種事情!越是趕我,我越是死賴著不下車!哼!
突然,司機接到一個電話,開門走了出去。怎麼?不開車了嗎?哼,你不開車我也不走!我在後麵的座位上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嗯,司機快點給我回來……
這時,從金碧輝煌的大廳中走出了一行人,一群黑色西裝的人圍著一個穿著白色大衣的男生走了出來。俊秀的臉上浮現著淡淡的微笑,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下了台階。
突然,旁邊一個女生欣喜若狂地衝了過來,朝著穿白色大衣的男生喊:“厲夜皇!厲夜皇!我是你的歌迷啊!”但是女生沒等接近就被旁邊的黑西裝男人擋了回去。
“對不起,現在是厲夜皇的私人時間,請不要打擾。”
“沒關係,韓助理,拿一張簽名照給她吧。”厲夜皇輕輕吐了一句話,接著繼續朝前走去。後麵跟著的一個助理從包中抽出一張簽名照片遞給了女孩。
“謝謝!”女孩拿著簽名照,無比興奮,接著拉著旁邊的男生,“翎宇,你看!是厲夜皇的簽名耶!Angelos的隊長厲夜皇!天啊!我居然不知道厲夜皇也在快樂芭比!”
“嗯,祝賀你,靈娜。”宮翎宇隨便說了一句,眼睛卻盯著台階下麵的車,“剛才我看到紗晴上了這輛紅色跑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靈娜臉上的喜悅頓時消散了,瞪著那輛跑車,也是一臉的驚訝:“是……我好像也看到她上了這輛車,紗晴那種人怎麼會認識這種跑車的主人?”
靈娜的話音剛落,宮翎宇就不露痕跡地鬆開靈娜的手,眉頭緊皺地看著那輛紅色跑車。
紅色跑車一直停在原地沒有動,厲夜皇一眾人朝著跑車走過去,跑車的司機迎了上去。
“天啊!那個是厲夜皇的車!”靈娜突然驚叫一聲,宮翎宇的瞳孔也瞬間收緊。
“剛才……紗晴居然上了厲夜皇的車!”靈娜的聲音更大了,語氣中充滿了震驚和妒忌,“這怎麼可能啊!”
“厲夜皇先生,現在有點突發情況。”司機滿臉的沮喪,指了指跑車後座上躺倒的女生。
厲夜皇疑惑地朝跑車後麵看過去,隻見一個女生毫無形象地躺在那裏,臉上還掛著不明意味的笑。不禁眉頭一皺責怪地看著司機,口氣有點不善地問:“怎麼回事?”
司機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是這樣的,這個女生好像喝多了,以為這是的士,就上了車,結果怎麼說都不下去,現在怎麼辦啊?要不要喊保安過來?”
“喝醉的女孩?”厲夜皇貼著玻璃,仔細朝裏麵看了看,當他的眼睛掃過女孩的臉時,臉上突然閃過一絲莫名的微笑,低聲說:“好像很有趣的事情發生了。”他轉頭囑咐司機,“上車吧,我認識她。”
厲夜皇繞到了另一邊,上了車。華麗的紅色跑車很快發動了,消失在‘快樂芭比’的門前。後麵跟著的黑色西服也隨即上了後麵的一輛黑色車子,揚長而去。
“這太瘋狂了……紗晴居然坐著厲夜皇的車走了!”站在台階上的靈娜喃喃地說著,手中的簽名照掉到了地上。一旁的宮翎宇也是一臉震驚,眉頭緊緊鎖著。
在車子後座上的女生,完全沒有察覺車子已經發動了,她已經睡得死死的,眼角掛著淚痕,臉上還有幾絲無奈的笑,對外界的所有,什麼都不知道。
命運之輪,開始嘩啦啦旋轉,本不該屬於她的某段華麗戲劇,以她為女一號,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