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有點熱……來吹吹風……”我胡亂編了一個理由,隻覺得她的樣子十分奇怪。
“美橘學姐叫你。”她別過臉,不再看我,隻是冷冷地回應我。
我在湖邊也待得夠久了,身上早已發冷,於是點點頭,向城堡裏走去。遠遠的,我就聞到一股香噴噴的米飯味道,看來大家已經張羅做飯了。
我剛剛走到古堡旁邊,就看見夕零急匆匆地朝我走來,他神色慌張地問我:“莫沫,你見到江晴了嗎?我負責配合她做荷葉烤雞,可是她人突然不見了,眼看雞都要烤糊了。”
我指著城堡的出口回答:“剛剛她在湖邊。”
夕零像是得救了一般,把手裏的一條沾滿食用油的木棍遞給我:“莫沫,你幫我看著火,我去找她來。”
我點點頭,遠遠地看見對麵架起了一堆篝火,中間正穿著兩隻肥雞,烤得焦黃,香氣撲鼻而來。我忍不住向烤架走去,不過這裏這麼暖和,為什麼江晴的臉色那麼蒼白?
我不懂烤雞是怎麼做的,不過仍然不時地幫忙翻轉幾下。
“莫沫,你不來幫我,竟然一個人在這裏等著吃烤雞?看你饞的,盯著雞眼睛都不眨了。”黎星澤拍拍我的肩膀,蹲在了我身邊,“我來陪你,等肥雞熟了,跟你一起享用。”
他說完,很專業地拿起一把刷子,把雞從裏到外塗了一層油。
我正想感歎他竟然連這個也會做,卻猛然間發現他從口袋裏露出的手機上,綁著的小皇冠掛飾不見了,心當即沉了下去。
黎星澤把手機鏈摘掉了嗎?或者他不喜歡我送的東西……“怎麼樣?有沒有感覺我的手法很專業?”他做完手裏的事情,便走回到我身邊,一臉得意地望著我。
明亮的篝火映著他的臉龐,更加顯出他的棱角分明。而他的笑容幹淨又明朗,像個無憂無慮的大孩子。
“這兩隻是江晴和夕零合作的食物,我隻是幫他們照看一下。”我低下頭,情緒有點低落。
“因為吃不到雞肉,所以才這麼不願意說話嗎?”黎星澤並不知道我為什麼不開心,仍舊對我開玩笑。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故意開我玩笑,“我給麥當勞打電話,給你叫一隻整雞外賣送過來好不好?”
“黎星澤,你別鬧了。”我沒好氣地看他。
他把手機放到手心裏,翻轉過來。突然,他修長的手指猛地一頓,急切地問:“我的手機鏈去哪了?”說完,他迅速站起來,著急地在四周尋找起來。
我愣了一下,原來他是不小心把手機鏈弄丟了,並不是故意摘下來的……手機鏈本來就容易脫落,隻要他還在乎我給的東西那就好了。
我剛準備要製止黎星澤,不想夕零和江晴一起並肩走了過來,他見黎星澤似乎正在著急尋些什麼東西,也跟著慌張起來。
“星澤,你在找什麼?”夕零彎著腰,圍著黎星澤轉了很多圈,才對到他的正臉。
“手機鏈!”黎星澤不滿夕零擋在他麵前,不耐煩地撥開他,繼續沒頭沒腦地尋找。
突然,我注意到江晴渾身顫抖了一下,表情變得極不自然。
“黎星澤,不就是個手機鏈嗎?不要找了,再買一條新的不就好了嗎?”我抓住他的手,勸他。
“買10個新的也比不上我那一條。”黎星澤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執拗地要找到那失蹤的手機掛鏈。
我在心裏反問,那條幾元錢的手機鏈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夕零突然拍拍腦門,叫道:“那條鏈子是不是一條帶著皇冠的狗?應該在古堡後麵的湖裏……”
黎星澤猛然停住尋找的動作,抓住夕零的衣領盯著他,半晌才一字一句地念道:“我好好地掛在手機上的掛鏈,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落在湖裏?夕零你說是誰幹的!”
“星澤,你冷靜點。”夕零無奈地拉住黎星澤的手,褐色的眸子微顫了一下,側過臉不肯回答。
黎星澤氣得渾身發抖,他猛地甩開夕零的衣領,大步向城堡後麵的湖泊跑去。
“黎星澤你……”我大聲叫著他的名字,手機鏈掉進湖裏怎麼可能找得到,他跑去那裏做什麼?想到深秋冰涼的湖水,我不由得一陣哆嗦,跟著黎星澤奔跑出去。
夕零和江晴見黎星澤情緒不穩定,也追了過來。
我還沒來得及跟上黎星澤的腳步,隻見他迅速脫下外套,像一條魚似的“嘩”地躍入湖中。
“黎星澤,你瘋了!水很冷!”我站在岸邊大聲喊他,可是我隻看見黎星澤露出的一道光潔背部曲線,水麵上蕩漾出陣陣的波紋……他不斷地潛入水中,接著又冒出來……江晴嚇得捂住嘴,渾身顫抖。
“黎星澤,你出來,不就是一條手機鏈嗎?”我尖叫著,心如同在刀尖上滾,萬一他出了什麼意外該怎麼辦?
“夕零,手機鏈丟到哪裏去了?哪個位置?”黎星澤從水裏冒出來,憤怒得像一頭發瘋的豹子。
夕零驚了一下,揚起手臂往青石塊的方向指去。
黎星澤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往青石塊的方向遊過去。
這麼大的湖,小小的一條手機鏈怎麼可能找得到?
“黎星澤,你再不出來我就跳下去拉你上來!”我站在青石塊上,威脅他,湖麵上已經刮起了涼風。
可是黎星澤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他隻顧著在湖裏找那條手機掛鏈。他不知道,手機鏈丟了可以再買,可是他的身體,他的笑容,對我來說卻是買不來的珍寶。
我閉上眼睛,然後縱身一躍,“撲通”一聲,溫熱的身體猛地浸在冷水裏,似乎連骨頭縫都被凍住了。我的呼吸驟然停滯,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整個人都往下墜,耳朵、鼻孔裏都進了許多冷水。我一時忍不住,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湖水。這時,我想起自己不會遊泳,腦子裏嗡嗡直響,在水底無助地掙紮了幾下……完蛋了……
突然,我的身體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抓住,頓時覺得身體輕如鴻毛,那雙手抓著我,“嘩啦”一聲冒出水麵。
“你是傻瓜還是笨蛋,我跳你也跳?”黎星澤把我拖到湖麵上,濕嗒嗒的臉上全是水,一雙眼睛紅紅的,不知是凍的還是氣的。
“到底誰是傻瓜,誰是笨蛋,阿嚏……一個手機鏈值得你往水裏……阿嚏……跳嗎?”我毫不客氣地罵了回去,可是身體因為寒冷抖得厲害,連說話聲音都跟著發顫。
“莫沫,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正揮舞著拳頭要打一個女生。那個時候,你凶起來的樣子,就是這種模樣……”他的眼睛濕潤了,微顫的聲音仿佛隔著千年傳來,把我的記憶拉回到了跟美亞鬥嘴的時候……難道那樹林裏鼓掌的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就是黎星澤?
“你們不冷嗎?星澤,莫沫會感冒的!”夕零早就脫下外套等著給我裹住,他跌跌撞撞地踏入湖裏,伸手想要拉我們,卻沒有想到我們竟然停滯在了湖裏,在他伸手拉不到的地方……黎星澤頓了一下,一手攬住我的身體,另一隻手用力拍水,把我送到了岸邊。夕零很配合地把我拉上岸,迅速給我裹上他的外套。
我冷得牙齒打戰,渾身上下的毛孔像是被掀起來了似的痛。
“莫沫,剛剛我似乎摸到它了,讓我再試一次……”黎星澤對著我笑,夕陽落滿全湖,泛著粼粼波光。他臉上的笑容如此爽朗,望著我的眼神深得好似潭水。
我本來要止住他,可是話到嘴邊,突然哽住了。黎星澤,我都跟著你跳下去了,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擔心你出事,而你怎麼還想著那條手機鏈……我心裏難過卻說不出來,隻感覺臉上熱熱的,視線也跟著模糊。
“黎星澤這個瘋子……”我聽見夕零小聲念著。
我感激地望著她,突然,水麵上一個人影越來越近。黎星澤迅速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高聲嚷道:“夕零,是誰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江晴的手指開始劇烈顫抖,整個人躲在我身後,避開黎星澤的視線。
我突然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江晴說美橘學姐找我的時候,神情很緊張。而往湖裏丟手機鏈的時候,恰好被來找她的夕零看到……“你快把莫沫拉進去,她全身都濕……”“嘩”的一聲,黎星澤的身體像是失去牽引力的娃娃,整個人倒栽入身後的湖水裏。
“黎星澤!”我尖叫,嚇得渾身發顫。
“渾蛋!”一向溫和的夕零忍不住罵了一句,淌著湖水跑到黎星澤身邊,把他從湖水裏拽了出來。我也顧不得寒冷,再次踏到冷水裏,幫夕零拽他……
“夕零,江晴,你們的烤雞……”一臉興奮的美橘學姐看到眼前的三個落湯雞從湖裏走出來,岸邊還有一個嚇得滿臉蒼白的江晴,整個人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淑女社有安排這項訓練嗎?”
“美橘學姐,快想想辦法,黎星澤暈倒了……”我看著不明所以的美橘學姐,心頭一酸,眼淚啪啪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