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你在做什麼?”

“我——”

“你找死嗎?”千熙的手緊緊地捏成拳頭,慢慢地揚高……他冷酷的話穿透空氣直刺我的心髒,可是我沒有餘力去注意這些,因為他的手指正在流血——肯定是剛才替我擋剪刀時受的傷!

“哇啊——”我飛撲過去,一把抓起他受傷的手塞進嘴裏,邊吮吸還含含糊糊地叫,“流血了,你流血了!怎麼辦?怎麼辦?千熙嗚嗚……”

“……”

千熙的雙頰忽然暈出紅來,像紙上浸的水漬,頃刻布到滿臉,說不出的靦腆迷人:“咳——蘇卿卿,你在做什麼?快放、放手!”

可是,他的手指還在流血啊!

我猶豫了下,不解地看著他飛滿紅霞的別扭俊臉:“千熙……”

千熙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黑色的瞳眸裏閃過一絲難以分辨的光,他甩掉我的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我猜不透的氣息……

我看著突然變得跟新出嫁的媳婦一樣害羞的千熙,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似乎有點出格了……

可我隻是擔心他,一時情急才會……

正要解釋,阿屁拿著量好的尺寸進來了。他滿臉問號地瞄瞄千熙,再瞅瞅我:“千熙、醜八怪,你們怎麼了,愣在這裏?”

我瞅瞅千熙,臉也不知不覺像熟透的蘋果。

阿屁懷疑地瞄我,再仔細地打量千熙,下一秒,服裝製作室裏曝出一聲震天動地的獅子吼:“醜八怪,你竟然讓千熙受傷!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我被他吼得差點連心髒都跳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阿屁先衝出去拿了藥箱進來幫千熙處理完傷口,這才一個漂亮的跟頭跳到我的頭頂上,兩隻前爪死死地擰住我的耳朵,用力往兩邊拉扯,“你這個該死的醜八怪,沒看過偶像劇嗎?!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麼?”

兔子也看偶像劇?

“對不起……”自知理虧的我隻能不停地道歉。嗚嗚……頭上頂著一隻猛抓我耳朵的臭兔子,疼得我連淚水都快出來了!

嗚嗚……好痛!

“阿屁,算了。”千熙垂著眼瞼,呆呆地看著手上的OK繃,半晌,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淺笑,“出去吧,還有事要說明。”

“哼!”阿屁總算放過我的耳朵了,它拿著魚叉,戳著我的衣領,一路把我晃出服裝室。

因為做了虧心事,悲慘可憐的我一聲也不敢吭,隻能望著千熙掛在唇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百思不得其解。

重新回到大廳,阿屁將一塊密密麻麻寫滿字的小黑板掛起來後,把我拖了過去,按坐在一個矮矮的小凳子上。

兩隻長著翅膀的小豬“嘿呦嘿呦”地把倒在地上的秦黎禦抬到長椅上後,立刻擺了小桌子,並捧來了香噴噴的熱咖啡和色香味俱全的小點心。

哇——待遇立刻不一樣了耶!

我雙眼瞬間一亮,毫不客氣地拿著點心“吧唧吧唧”地吃了起來……

嗯……入口即化,真是太美味了!

阿屁拿著一根像指揮棒的細棍子,在小黑板上比劃了起來。

“首先,我們這次要回去塔羅國,尋找四大統領人物,也就是死神、魔術師、女祭司、教皇……”

啥?尋找塔羅牌中的四個人物?

一口糕點卡在喉嚨,我張著嘴巴被噎得死去活來。猛灌了幾大杯咖啡,像隻猩猩一樣又是拍胸又是捶腦袋的,手忙腳亂了一陣,我總算是緩過氣來。

“咳……咳……等等!”我抹了抹嘴,揮手打斷阿屁滔滔不絕的話,以極度置疑的口氣問道,“你剛剛說什麼?是找四張塔羅牌,不是人吧?”

阿屁一副“受不了你這挫樣”地賞我一顆衛生球,提高了音量:“不是塔羅牌,是塔羅國裏的……”

“停!停!”我一個箭步衝到阿屁麵前,“啪答”一掌貼上它的額頭,“奇怪,沒發燒啊,怎麼胡言亂語起來了?”

“你才發燒呢!”阿屁手中的指揮棒揮了過來,打在我的手臂上,疼得我被馬蜂蟄了一樣,不停地搓揉著火辣辣疼的手臂,在原地又蹦又跳。

這隻死兔子,總有一天,我要把它做成三杯兔!

我氣紅了雙眼,頭上頂著火焰,朝阿屁揚著拳頭咆哮:“你本來就發燒!這世界怎麼可能有塔羅國?更加不可能有你說的死神、魔術師、女祭司、教皇這些人!”

神經病!塔羅牌不是占卜工具嗎?那些人物也都是人們想象出來、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嘛!

“啪——”指揮棒再一次揮了過來,一條紅色的淤血痕立刻在我的手臂上浮現出來,觸目驚心。

“蘇卿卿,你找死嗎?敢置疑我的話?”阿屁的眼睛半眯,朝我射來的眼神,道道如刀光,刮過我的皮膚。

“這世界根本就沒有塔羅國!”

“誰說的,明明就有!”

“沒有!”

“有!”

“……”

就在我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秦黎禦悠悠地醒了過來。他摸索著下了長椅,參與到我和阿屁的吵架當中來。

“你們要找死神、魔術師、女祭司、教皇嗎?”

我和阿屁包括悠閑喝茶的千熙都同時一愣,齊刷刷地看向他。

“我知道他們在哪裏。”

這小子在說什麼啊!他摔壞了不成?

“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千熙眼睛一亮,璀璨的眼裏蘊藏著欣喜,他用力地推動輪椅,想要到秦黎禦麵前,結果卻因為太過焦急,整個人向前仰去——

“小心——”我狂喊著衝過去——

隻聽“砰咚”一聲!

千熙最終倒在我伸出去的雙臂上,輪椅則因為衝擊力向後飛出好遠,翻倒在地,而我不僅手被千熙死死壓住,臉還重重地磕到堅硬的水泥地板上,鼻梁傳來一陣劇烈疼痛的同時,一股溫熱的液體緩緩地從鼻孔流出,染紅了地板。

鼻子好痛!胸口被壓得好悶,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救、救命!”我捂著鼻子從千熙身下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大概是被我的行為嚇到了,阿屁和秦黎禦愣了半晌才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把壓在我身上的千熙扶起來。

本來他們以為接下來會把我也扶起來,沒想到阿屁安頓好千熙後,竟然一個蹦跳踩到我的頭上,不僅如此,他還抬起他的小短腿,毫不留情地往我左右臉各踹了幾腳!

沒料到阿屁會有這個動作的秦黎禦呆住了,而我——我真的生氣了!並且是非常生氣!!就在我準備跳起來把這隻死兔子海扁一頓的時候,千熙開口說話了,他充滿壓迫性的磁性嗓音如叮咚泉水般飄進我的耳朵:“阿屁!下來!你想被關進黑屋子嗎?”

奇怪?被踩的人是我耶,為什麼千熙聽起來這麼生氣?

我吃力地轉過頭,想問原因,一看到千熙的臉色,所有的話全在一瞬間咽回肚子裏去了。

哇,好可怕!他幹嗎一副仿佛要將人生吞活剝的表情啊!

“千熙……”踩在我頭上的阿屁還想說點什麼,立刻被千熙淩厲地打斷。

“阿暴、32!”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眼前出現了四個豬蹄——哇呀呀,千熙該不會真的要把阿屁關進小黑屋吧!

“下來就下來。”阿屁心不甘情不願地哼唧了兩聲,狠狠地在我臉上補了好幾個“蹄印”,這才從我的頭上跳下來。

死兔子,他以為我是沙包嗎?踹這麼大力!

我頭暈眼花地扶著鼻子坐起來,發現阿屁像囚犯似的被兩隻小豬架住,憤怒的眼睛正用每秒十萬伏的電流射我。我趕緊開口:“千熙,我沒事……那個、關小黑屋的事,就算了吧……”蘇卿卿,對虐待自己的兔子這麼仁慈,你簡直就是聖母瑪麗亞再世啊!

千熙擰著一對漂亮的眉毛,盯著我看了好一會,伸手輕輕一揮,阿暴和32立刻把阿屁鬆開了。接著,他滿意地點點頭,朝我勾了勾手指。

幹嗎?

我防備地看他一眼,捂著鼻子躲到還在震驚狀態的秦黎禦身後,探出半邊臉:“那、那個,有什麼事這樣說就可以了……”

千熙眼神霍然變嚴厲,嚇得我全身一抖,立馬屁顛屁顛地奔到他麵前。

秦黎禦似乎想過來救我,腳剛一抬高,整個人就被阿暴和32的魚叉給叉到半空中去了。

“頭低下來。”千熙冷冷道。

“是。”我乖乖地低頭。

“再低點。”

“是。”我的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敢直視他的臉。因為千熙陰沉的臉——實在太可怕啦!

千熙盯著我,抬起的手一寸一寸地靠近我,我的心也害怕地隨著他的動作一路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千熙的左手搭到我的下巴上,右手緩緩地從懷裏掏出一條潔淨的手帕,湊到我的鼻子下輕輕擦拭了幾下,將沾著血跡的手帕塞到我手裏。

“流鼻血了。”他輕輕地說,好聽而平靜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我驚愕,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呆呆地看著手裏仿佛盛開著鮮豔的彼岸花的手帕,久久無法動彈。

千熙他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難道說……這又是他想逼我簽下另一個欠條的陰謀!?

正心驚地納悶著,千熙輕輕一揮手,阿暴他們會意地把秦黎禦放了下來,千熙瞄了我一眼,輕淡描寫說了句“捂好”後才轉向秦黎禦:“秦黎禦,你確定你認識他們嗎?”

“當然啊!”秦黎禦用力地點頭,“我小的時候見過他們呢,絕對不可能忘記的!”

“你見過他們?”我失聲大叫,手帕一不小心掉地上去,趕緊撿起來。雖然鼻血早就止住了,但是我不敢在千熙麵前把手帕拿下來。麵對氣場那麼強大的人,不乖點沒辦法啊!

阿屁說的是塔羅牌裏的死神、魔術師、女祭司、教皇!不是四隻小狗耶!秦黎禦居然說見過他們,天哪,這小子腦子一定壞掉了,絕對壞掉了!

我用力地幹咳幾聲引起秦黎禦的注意:“你確定自己沒有在說夢話?”

秦黎禦嚴肅地看著我,雙眼如夏夜天空中的星星般晶瑩,也透著堅定:“我見過他們,真的!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他們!”

千熙盯著秦黎禦,眼睛裏閃過一抹銳利的光:“你確定?”

不知道為什麼,千熙的眼光給我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好像……要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一樣。

不給我們反應的時間,秦黎禦如一陣風似的飄過,腳步快得驚人。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正對著我們的牆壁上突然多出了四個大約20公分高的櫃子,敞開的櫃子裏,四顆沒有任何支點、浮在空中的、如秋天小溪流水那樣清澈的半透明球體閃閃發亮,在桔色的燈光下顯得耀眼奪目。

我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是秦黎禦打開了牆壁上的機關。

一陣輕微的風從門縫裏飄進來,拂過我們每個人驚訝的臉。

千熙怔了一下,突然扯唇譏諷一笑,“秦錦傲……你居然……而我竟然這麼多年也沒有發現……”

阿屁顯然也被嚇得不輕:“怎麼會?我們找了那麼多年……”

我被牆壁上四顆漂亮球體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異樣:“這些是?”

秦黎禦歡天喜地地衝到一個櫃子前,指著發亮的球體,昂頭笑得得意極了:“這是死神、魔術師、女祭司、教皇的領地啊!”

這小子腦子被驢踢過了嗎?就算那四個人真的存在,也不可能住在這白色球狀體裏麵啊!還領地呢!藏個人都藏不下!不過,我突然想到了秦黎禦就是從水晶球裏蹦出來的……

“這裏麵真的有人嗎?”我充滿置疑地看了秦黎禦一眼,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些球。

我的手剛觸到它們,原本凝固狀球體突然有生命似的流動了起來,原本晶瑩淨亮的光也變得朦朧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驚呆了!手僵在哪裏,無法動彈!

秦黎禦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地手舞足蹈,隨著情緒的高漲,他整個人也瞬間亮了起來:“哇,我還在想怎麼啟動呢……”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頓住,眉毛緊緊地擰在了一起:“不過,想見到死神大哥他們,還需要另一樣東西……不然會受傷的……”

我想也不想,脫口問道:“什麼東西?”

“塔羅之盾!”

三道聲音同時回答!

我錯愕地轉頭,看到表情各異的兩人一兔:“有了塔羅之盾,我們就能到塔羅國去尋找死神他們?”

媽媽呀,這兩天來,見到了太多奇怪的東西,奇怪到我都快相信塔羅國是真的存在了。難道我也發燒不正常了嗎?

阿屁昂頭挺胸,不慌不忙地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傲氣十足的模樣簡直和鬥勝的公雞有得一拚!

我疑惑地歪了歪頭:“你知道塔羅之盾在哪?”

阿屁用力地甩頭,激動地跳到桌子上與我平視,爪子用力地戳自己的腦袋,神情急切……

這家夥在幹什麼啊?跟個瘋子似的!

千熙悅耳動聽的聲音仿佛清泉潺潺流淌出來:“阿屁的意思是,它就是那樣最重要的東西,塔羅之盾!”

什麼?阿屁是塔羅之盾?既然阿屁就是塔羅之盾,那千熙為什麼還要我尋找啊!怪人……

“也許你早就忘記了當年的事。”千熙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疑惑,神秘一笑,“羽希學院的那棟樓,就是當年的封印地點,事實證明我的調查沒錯,你就是當年秦氏一族封印我們家族的見證人;而秦黎禦自然是秦錦傲的後人了,你們同時出現在那裏才能解開阿屁身上的封印。”

阿屁身上的封印?見證人?千熙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千熙將輪椅旋轉了45°,從麵前桌子上的畫筒裏抽出一軸畫攤開,一張複雜的地形圖立刻顯現在我們麵前——

“這是?”我一頭霧水地看著千熙。

千熙修長白皙的食指點在地形圖上的某一處,朝我微微一笑,美得驚心動魄:“就是你和秦黎禦要去的地方。”

難道說……

我的腦袋被什麼劈中般閃過一道白光,不敢置信地脫口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阿屁……也就是說塔羅之盾如果要發揮作用,必須我和秦黎禦同時出現在那裏才能解除它的封印?”

千熙伸手打了個漂亮的響指,輕輕地笑了,如有一道霞光從他頰邊飄過去:“答對了!”

他低頭思索了一會,溫和又嚴肅地說:“嗯,蘇卿卿,你先回去休息,記得明天晚上12點前帶秦黎禦到願望小店來。對了,我們大概會到另一個地方待一兩天,記得請假。”

待一兩天?去哪?

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兩隻長著翅膀的小豬就輕而易舉把我和秦黎禦扛到肩上,扛米袋一樣把我們扛到門口,丟了出去。

在我滿眼都是跳芭蕾舞的星星的目光中,兩隻小豬“哐”地一聲,重重地甩上門。

該死!就這麼把我和秦黎禦丟出來,難道不怕我們被剛才那群馬蜂似的保安給抓走,明天赴不了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