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你難道沒有喜歡的人嗎?”金熙妍好奇地問,湊了過來。
金黃色的陽光靜靜地照耀著餐廳,金熙妍的臉龐白皙如純色的薔薇,一雙明亮眸子中也有金色的細碎陽光在閃爍。加藤櫻的心髒猛地漏跳一拍,他拿起勺子繼續大口喝著湯:“沒有。”
“怎麼會?”所有女生都驚呼出聲,無比訝異地看著加藤允兒。
“就是沒有啊,這有什麼奇怪的啊。”加藤櫻擺擺手,眼角的餘光掃在金熙妍臉上。金熙妍的眼睛彎彎的,卷曲的頭發上別著一個粉紅的蝴蝶結,顯得無比可愛嬌俏。她總是笑眯眯的,仿佛世界上沒有任何煩惱。和她在一起,總是感覺一切都變得簡單而舒適。
“那,那……你哥哥,有沒有喜歡的人啊?”有聲音從桌子的一邊傳來,加藤櫻回過神,才發現安秀妍詢問自己。
“呃?”加藤櫻怔住了。
安秀妍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羞澀,漂亮的眼睛閃著幽綠的微光,她猶豫了一下,咬著嘴唇問:“就是加藤櫻啊,你哥哥肯定跟你不一樣,他肯定有喜歡的人了,對吧?” 聽到這話,金熙妍發現自己莫名地緊張起來。
喜歡的人……加藤櫻想了一下,似乎被安秀妍的問題問住了。自己喜歡的人應該是英美吧?她是和自己在一起三年的女朋友,喜歡的人當然應該是她了。
英美……
加藤櫻心中劃過一絲涼意,這個名字,突然間顯得無比陌生。從什麼時候開始,提起英美,他竟然有一瞬間的茫然?仿佛她隻是一個離自己很遠的老朋友,偶爾想起,心中會留著一絲惆悵。但是……喜歡……
“不會吧?難道你哥哥也沒有喜歡的人嗎?”韓右莉好奇地說,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裏。金熙妍疑惑地看了看加藤允兒,心想:加藤櫻的女朋友不就是崔英美嗎?
“呃?有。當然有了。”加藤櫻倉促地點著頭,心中想著該怎麼轉換話題。
“難道真的是崔英美?”安秀妍眼底掠過一絲失望,“不會是她吧!不過……上次我們去練歌房玩的時候,崔英美不是來找加藤櫻了嗎?他們還在吵架呢,好像真的是情侶啊。”
“崔英美?不可能啦,他們不是情侶。”韓右莉擺擺手,將骨頭從嘴裏吐出來,放進碟子裏。
“為什麼?”加藤櫻、金熙妍和安秀妍三人異口同聲道。
“因為崔英美有男朋友啊。”韓右莉自如地說。
“有男朋友?是……什麼意思?”加藤櫻突然伸出手緊攥住韓右莉的手。金熙妍駭異地望著他,不知道加藤允兒為什麼情緒突然如此激動。
“哎喲,痛。”韓右莉低呼一聲,加藤櫻發覺自己失態,馬上鬆開手,“對不起,右莉。我隻是……隻是太好奇了。”
“沒事啦。不過允兒你的力氣好大。真看不出哦!”韓右莉揉著胳膊,笑笑說,“關於崔英美的男朋友——”韓右莉朝四周看看,招呼大家湊近一點。
加藤櫻遏製激動的情緒,將頭探過去。他的臉孔透著蒼白,蒼白下甚至有微微的青色,緊咬著嘴唇,屏息凝神聽著韓右莉說的每一個字——
“崔英美的男朋友就是夢天使會長的大兒子。”
加藤櫻的瞳孔猛然縮緊!
“什麼?那個家夥不是很有名的花花公子嗎?”安秀妍詫異地說。金熙妍看了加藤允兒一眼,發現她的臉色蒼白,眼瞳卻異常黑,黑得令人心驚!
韓右莉點點頭:“繼續聽我說,他們在一年前就開始交往了。當時崔英美正在參加夢天使的選秀活動,不知道通過誰認識了會長的大兒子,然後兩人就交往了。自那之後,崔英美就順利地和夢天使簽約,隨後沒訓練多久就出道了。其實崔英美本身的實力並不是很強,但是很多有實力的簽約歌手都沒有得到她那麼多的包裝和宣傳,原因就在會長兒子那裏。”
“這是真的嗎,右莉?不會是你聽到的什麼小道消息吧?”加藤允兒異常的臉色讓金熙妍無比擔憂,她皺著眉頭問。
“千真萬確,如假包換!我表哥就在夢天使做藝人企劃啊,崔英美和會長大少爺的事情,整個夢天使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當然,僅限於內部人啦。崔英美本人,對外還是宣傳自己單身。”
加藤櫻聽見耳畔有什麼在轟鳴,那轟鳴聲越來越大,刺耳響亮。一瞬間,所有的陽光都變成刺骨的寒光,每一束細微的光都帶著刺人的麥芒,紮進他的每一寸肌膚。他突然感覺自己置身一處空曠的雪原之中,寒風凜冽,撲麵而來,抽打著他的全身。
“哎呀,看誰來餐廳了!”韓右莉壓低聲音,語氣帶著某種暗示。
金熙妍和安秀妍朝門口望去,隻見一身純白的蒼井月正和人說笑著走進餐廳。當他的目光落在幾個女生身上時,微微一怔。女生們將目光收回,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回頭去看加藤允兒,幾個人頓時嚇了一跳。
本以為加藤允兒會嬌羞地將頭埋低,或者羞紅了臉飛快地吃飯。但大家錯了,此刻的加藤允兒,臉色比月光更蒼白,雙眸深處,一片漆黑,仿佛整個人墜入了無盡的漆黑中,靈魂被吸走,讓他變成一具僵硬的軀殼。
“允兒?”金熙妍心中一驚,輕輕喊了一聲。
“當啷——”加藤櫻手中輕握的陶瓷湯匙從手中脫落,直接掉在地板上,他一驚,碗也碰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所有人都朝這邊看過來,蒼井月眉頭緊皺,眼底泛出一絲疑惑。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加藤櫻仿佛是被人突然驚醒的夢遊症患者,他驚恐地看著四周,望著腳下碎成一攤的陶瓷碎末,他蹲下身去,慌亂地撿拾地板上的碎片。猛然,他的手仿佛被蜇了一下,閃電般地縮回,手指滲出殷紅的鮮血。
“允兒!你沒事吧?”金熙妍驚呼一聲蹲下身去,剛要去握加藤允兒的手,但突然出現的另一隻手已緊緊地將加藤允兒受傷的手握住。
是蒼井月,他焦急的目光落在加藤允兒手指那道紅色的傷口上,他從自己衣兜中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將加藤允兒的手飛快地包紮了一下,然後扶著她,分開眾人,朝餐廳外匆匆走去。
蒼井月帶著加藤允兒去度假區的診所包紮傷口。醫生開了消炎藥品,囑咐了吃藥的時間和數量。蒼井月謝過醫生,和加藤允兒走出診所。
診所距離大家住的地方有點遠,走路需要十幾分鍾。天邊的夕陽漸漸下沉,天空逐漸鍍上一層青灰色。朦朧的夜色靜靜地籠罩著薔薇島。
步行回住所的路上,加藤櫻嘴唇蒼白,一言不發,手上的白色紗布十分刺眼。蒼井月沒有問什麼,將他一直送到住所。
金熙妍早已等在門口,從蒼井月口中得知加藤允兒沒什麼大問題,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從蒼井月手中接過消炎藥,她扶著加藤允兒走進宿舍。走到門口時,加藤允兒突然停住,轉過頭對準備離開的蒼井月說:“謝謝。”然後轉身走進了房間。
蒼井月微微一怔,加藤允兒的聲音略微沙啞,短短的一句話中似乎帶著深深的疲憊和難過。他的心裏又是一陣難過,加藤允兒難過的麵容,仿佛一塊紅色烙鐵在他心髒上烙出印記。
加藤櫻推脫自己不太舒服,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金熙妍疑惑地看著那扇門,不明白加藤允兒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沮喪。
莫非是為了她哥哥的事情?金熙妍抿抿嘴。崔英美似乎是加藤櫻的女朋友,但是,崔英美私下劈腿,做出這樣傷害人的事情。加藤允兒是在為哥哥難過嗎?她和加藤櫻果然是心心相通的嗎?加藤櫻的痛楚,也會成為她的痛楚。雙胞胎,可能真的會這樣吧。
金熙妍搖搖頭,走進了臥室。
夜深了,點點繁星散落在天際,月光在天空靜靜懸掛著,灑下淡淡的清輝。
晚上10點,金熙妍起身去客廳倒水喝,突然看到陽台上有人影。開始她心中一驚,一陣害怕,但她還是輕輕走過去,這才發現,原來是加藤允兒。
她沒有換衣服,坐在陽台一處半人高的涼台上,雙手抱膝,望著外麵寂靜的夜空。陽台沒有開燈,隻有銀色的月光灑下來,她在那一動不動,仿佛一個晶瑩剔透的半透明雕像,散發著濃濃的悲傷氣息。
這麼晚了,她怎麼還不睡?坐在涼台上幹嗎?穿那麼少,不會感冒嗎?金熙妍悄悄走近一點,透過玻璃門看著加藤允兒。突然,她的心一顫。
加藤允兒的側臉融在柔和的月光中,漆黑的睫毛如羽毛般,遮蓋著深邃的眼眸。挺拔的鼻梁,線條優美的嘴唇,唇角漾著一抹莫名的哀傷。這個側臉,讓金熙妍猛然想起了加藤櫻。
那次,加藤櫻酒醉倒在她家的沙發上,橘黃色的台燈下,緊閉雙眼的加藤櫻當時就是這樣的表情。那滿臉的哀傷,似乎永遠都無法稀釋,無法消除。
兄妹兩人的臉竟然如此相似!不僅形似,甚至連最細微的神情,眼角的某個線條都一樣!
金熙妍輕輕推開門,走到露天陽台上。聽到聲響,加藤櫻回過頭來,見是金熙妍,眼底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呃,這麼晚了還沒睡啊,允兒。”金熙妍端著水杯走過去,將水杯放在涼台上加藤允兒的手邊。加藤允兒手上白色的紗布在月光下很醒目。
“嗯,失眠了。”加藤櫻輕聲說,聲音溫柔,仿佛一片柔軟的羽毛,在空中浮起,又靜靜地落下。
“允兒,你……還在為你哥哥的事情難過嗎?”金熙妍小心地問,雖然不確定加藤允兒沮喪的真正原因,但應該差不多吧。
加藤櫻沒有回答,隻有眼底泛起一抹冷光,他受傷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一片沉默,月光靜靜地灑下來。
金熙妍咳嗽了一聲,知道自己不該唐突:“呃,允兒,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早起呢。”她剛要轉身,加藤允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哥哥和崔英美交往三年了。”加藤允兒的聲音帶著寂寥。
“呃?”金熙妍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駭異地轉過頭。
三年?天啊!雖然對崔英美和加藤櫻的關係她早就有所耳聞,但是……三年的戀人!這也太令人意外了。
“哥哥和崔英美是同一所藝術學校的學生。那年剛進藝術學校,崔英美要去參加夢天使的新人大賽,哥哥想阻止她,但是最終還是沒有。”
“為什麼?”金熙妍走回涼台。
加藤允兒的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那笑容飛快地閃過:“哥哥知道,崔英美想成名的願望很強烈,誰都無法阻止的。”
“但是……當時年齡也不大……”金熙妍驚訝地說,“一般來講,就算是藝術學校的學生,至少也應該上一年課再參加選秀吧。”加藤允兒沉默了,許久,聲音才輕輕響起:“崔英美是個有野心的女生。”聽到加藤允兒這麼評價崔英美,金熙妍有些詫異。
“這一點,哥哥很早就知道了。他知道崔英美想成名的願望和雄心壯誌。崔英美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性格,她為了目的會全力以赴,最終一定要拿到想要的東西。說起來真是諷刺,當初哥哥喜歡她,一部分也是因為喜歡她這種倔強的性格。”
金熙妍喝了一口水,坐上涼台,緊挨著加藤允兒。風不是很大,拂過臉龐,留下一片清涼。陽台外的草叢中不時有昆蟲在輕鳴,更顯得四周寂靜。
“崔英美出道後,一直對外宣稱沒有男友。哥哥不想影響崔英美,覺得那隻是公司的策略。那時他已經考進了天使心唱片公司的練習生訓練班,他一心想通過努力早點出道,就可以與崔英美站在同一個舞台上,哥哥一心隻想著能夠和心愛的人自由地在一起。”
加藤允兒的神情有些悲傷,月光在她臉上灑下薄薄的銀色,她輕輕地講述著加藤櫻與崔英美的故事,聲音在空氣中如一顆顆透明的水晶珠,但是,每顆珠子上似乎都包裹著薄薄的冰。
“哥哥本來早該察覺到的。一年來,很多細節都顯示著事情在發生變化,但是哥哥一點都沒有懷疑。”加藤允兒搖搖頭,一抹苦澀的笑容浮現在臉龐。
那難過的表情,讓金熙妍一瞬間以為自己看到了加藤櫻。她突然覺得心都碎了,變成無數透明的碎片,四散飛開。她伸出手,攬住加藤允兒,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聲說:“允兒,你真的是個好妹妹。”這是金熙妍發自內心的話。
加藤櫻陡然一僵,但是,他沒有將身體抽回來,依然靠在金熙妍的肩膀上。此刻,他覺得好累,疲憊像潮水一樣湧上來,他隻想在金熙妍的身邊歇一歇,哪怕隻是一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