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
落地窗外的銀色光芒悄悄地投射進房間裏。透過淡淡的銀光,隱約可以看見柔軟的大床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少女似乎陷在夢魘之中,額頭滿是冷汗。
她在喊著什麼,可是太模糊不清了,聽起來仿佛是在哭泣,像落到陷阱裏受了傷的小動物,瑟瑟發抖地蜷縮成一團,那麼委屈,那麼可憐。
雪白的櫻花盛開得熱鬧。
少女從櫻花樹下飛快地跑過,驚飛了枝丫上的小鳥兒。她的神情看起來那麼驚慌失措,仿佛發生了嚴重的事故。
陽光燦爛耀眼。
少女穿過了櫻花小道,跑進森冷的宮殿。
“澈!”少女站在宮殿的台階上,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打濕了她的睫毛。
她哭著撲進少年的懷裏,緊緊抓著他的手,晶瑩的眼淚滑過臉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不要離開我!”
玄澈的神情有些複雜。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想推開她,還是想安撫她。許久,他低聲說道:“姬拉,真相並不重要。”
少女不再流淚:“為什麼說不重要……我沒有推優希下樓!真的,你要相信我啊……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我怎麼會做那種事情……”
“你回去吧。”許久之後,玄澈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少女的神情漸漸轉為絕望,她的手被玄澈一點點地掰開。他將她推開,然後轉身走下台階,台階的盡頭站著一個美麗柔弱的女孩。
玄澈對那個女孩說:“優希,我帶你回家。”他的聲音很溫柔,仿佛擔心驚嚇到女孩。
姬拉站在台階上,望著被稱做“優希”的少女——美麗的麵孔,楚楚可憐的柔弱氣質,像梔子花一樣純潔無瑕。注意到姬拉在看她,優希就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瑟瑟發抖地躲到玄澈的身後,仿佛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那麼楚楚可憐,那麼脆弱。
“澈,我真的沒有害過她……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看著他們相攜離開的畫麵,她像個孩子似的大聲哭出來。
寂寞的台階。
她蹲在那裏,將臉埋進臂彎裏,一個人傷心地掉眼淚。
許久之後。
有一個人在她的麵前站定。那人將一張雪白的紙巾放到她的手上。可是她沒有理會他,還在默默地掉眼淚。
“我相信你。”
因為這一句堅定的話,她的眼淚停住了,怔怔地抬起頭看他,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那張逆光的麵容是什麼模樣……
姬拉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氣,下意識地摸摸眼角——是濕潤的。心跳得很快,夢裏懼怕、無措的感覺似乎還殘留著,她蜷縮著躲進被窩裏,仿佛這樣可以帶給自己些許安全感。
姬拉無法分辨,那僅僅是一個夢,還是記憶的一部分?
她和玄澈的過去……
如果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他們應該曾經交往過,那為什麼會分手?真的是因為她將南宮優希推下樓嗎?
失去的記憶,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故事?
姬拉難受地蜷縮成一團,眼淚已經幹了,夢中的感覺卻還在。她從未像這一刻這麼急迫,想恢複自己的記憶,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翌日。
春光明媚,晴空蔚藍如洗,雲朵仿佛棉花糖一般柔軟雪白,隨著微風的腳步輕輕飄動,變幻出無數的圖案。
梧桐路。
與平日的冷清不同,這條小路忽然出現了許多貴族公子、小姐。梧桐路是金色貴族區通向教學樓的其中一條路,平時很少有人經過。姬拉自認為和那些金光閃閃的貴族不同,所以一直很低調地走這條小路。
姬拉很困惑,怎麼今天這麼熱鬧呢?
忽然,人群安靜下來。
那是仿若古歐洲貴族一般的俊朗少年。少年出現的一刹那,全世界的光芒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於是,所有人的眼中隻能看到那個俊美的少年。早晨的陽光明亮耀眼,那人從光影交錯處慢慢走出。
仿佛電影的慢鏡頭。
修長挺拔的身材,帥氣利落的發型,身上穿著高三年級的白色製服,周身散發著冷漠倨傲的疏遠氣息。他並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跟著一個秀氣的少女,一個像晨曦破曉時的露珠一般清新的少女——林草加。
姬拉在看到林草加後,立刻判斷出少年的身份——奧洛菲,傳說中歐洲皇室的王儲,在皇家學院有著無上權力的貴族,還是千光雅愛慕的對象。難怪向來冷清的梧桐路會冒出這麼多的貴族公子、小姐,原來都是來看偶像的。
林草加似乎注意到了姬拉的目光,微微轉過腦袋,對她露出一個小小的可愛的笑容。因為少女的舉動,奧洛菲也朝姬拉的方向望去。
忽地,奧洛菲的目光凝滯了一下。
少年停下腳步,在眾人困惑的視線裏,直直地朝姬拉走過去,一直走到她的麵前,才停下腳步,用無比冷漠,又略帶不悅的語氣問道:“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姬拉怔住了,滿頭霧水,卻還是下意識地回答:“我轉學來的。”
如果是華麗的偶像劇,這一幕的發展應該是失去記憶的女主角和意外重逢的男主角的對手戲,但如果是扮演“女巫”角色的“路人甲”呢?姬拉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少年陰鬱的神情太過明顯了。
可是——
他們應該沒有交集吧?
奧洛菲聽到姬拉的回答後,眉頭緊鎖,不悅的神情非常明顯。林草加也走到他們這邊來,拉拉奧洛菲的手,好奇地問:“你們認識啊?”
“不認識!”這是奧洛菲的聲音。
“不知道。”這是失憶的、沒有立場給出答案的姬拉。
林草加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她得出答案:“果然是認識的,奧洛菲不會和陌生人說話的。”
氣氛僵住了。
過了片刻,奧洛菲緊皺著眉,冷著一張俊美無比的麵孔,用冷酷得近乎刻薄的聲音說:“我不會和你訂婚的,你纏著我也沒用。”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眾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於是,人群嘩然!
姬拉愣住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困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根本不認識奧洛菲,如果是失憶前認識的話,在她第一次提到奧洛菲時,北司辰他們也應該告訴她。
“姬拉就是你們家族給你定下的未婚妻?”林草加的語氣帶著驚詫,她用懷疑又困惑的神情望著姬拉,仿佛是為姬拉欺騙自己感到難過。因為奧洛菲刻意讓她疏遠他們家族,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奧洛菲的未婚妻叫什麼名字,又是什麼身份。
姬拉怔怔的,眼睛瞪得很大——她是奧洛菲的未婚妻?這個消息會不會太驚悚了?為什麼她會和奧洛菲扯上關係?明明他是一國的王子,而她的家族已經沒落,從身份上完全沒有聯係到一起的可能。
姬拉想追問,卻被奧洛菲打斷。
少年握著林草加的手,語氣裏帶著露骨的厭惡:“我並沒有承認這個婚約。”他望向姬拉的眼神冷得徹骨,“據我所知你也有在交往的戀人,我們之間的婚約根本是個錯誤。”
姬拉怔怔地站著,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奧洛菲也沒有給她詢問和解釋的機會,握著林草加的手離開了。
“等等……”姬拉追上去。
奧洛菲微皺著眉,目光冰冷地望著攔在他麵前的少女,沉默地抿唇。
林草加看向她的目光帶著遲疑,還有難過,卻還是給了姬拉台階下:“怎麼了?”
眾人本來是來看偶像的,因為奧洛菲很低調,很少去上課,許多愛慕他的少女知道他每月的這幾天都會去教學樓,所以特意趕到這裏等待。大概沒有人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出精彩絕倫的偶像劇吧,於是大家對姬拉的身份愈發好奇。
奧洛菲殿下的未婚妻?
就像偶像劇裏出現的情節一樣,狠毒的正牌未婚妻,用盡心思接近善良天真的少女——殿下真正喜歡的戀人,雖然不幸被拆穿,但還在厚顏無恥地演戲,企圖讓殿下的戀人產生誤會。
此時,眾人紛紛想到這種惡俗的劇情。
當然,他們也僅僅看到這裏,奧洛菲殿下的“八卦”是可以隨便看的嗎?在姬拉擺出一副“有話要談”的架勢時,訓練有素的保鏢出現了,以極快的速度清場。
2
梧桐路安靜下來。
清晨的陽光透過枝丫的縫隙照射下來,斑駁的光灑落一地,地麵泛著宛如圈圈漣漪般的光暈。俊美的少年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而另一個女孩子氣勢洶洶地攔在他們麵前,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像是一副“惡毒女配角”在死纏爛打的畫麵。
姬拉緊盯著奧洛菲,眼底閃爍著希冀的光,聲音微啞:“你認識我?”
氣氛瞬間轉變。
林草加露出困惑的神情,而奧洛菲的神情像在說“不要再演戲了”。他用鄙夷冰冷的目光看著姬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的戀人是誰?你是指玄澈嗎?”姬拉試探地問。
奧洛菲眉頭微皺:“不要開玩笑了,玄家和王室的關係一直很緊張,你和他怎麼可能會是戀人。”頓了一下,他的語氣更加冰冷,“好了,不要再演戲了,不管你現在打什麼主意,接近草加有什麼目的,都立刻打消。”
林草加凝視著姬拉,目光漸漸轉為懷疑。
在她的印象裏,奧洛菲的未婚妻任性而嬌縱,脾氣暴戾古怪,比童話故事裏的女巫還可怕。那位未婚妻在與奧洛菲見麵後的第二天,就打電話上門,威脅她離開奧洛菲,後來也真的行動了,將她抓去囚禁起來。
被囚禁的那段時間,林草加並沒有見過那位未婚妻的真麵目,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對方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和王室似乎有點兒關係。現在回想一下,電話錄音裏的那個聲音和姬拉的聲音真的有幾分相似。可是,善良可愛的姬拉,曾經幫她解圍的姬拉,怎麼會是那個惡毒的“女巫”呢?
“不是玄澈?不是他,那麼我的戀人是誰?”姬拉追問。她不是沒有察覺到林草加困惑懷疑的目光,但她沒有心思去解釋。那個古怪的夢,三個王子奇怪的態度,他們都在隱瞞著她什麼秘密,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除了北司辰,還有誰敢要你。”奧洛菲似乎被姬拉纏得有些惱怒,冷冷地諷刺道,“這麼久沒見,你怎麼還是一樣喜歡演戲……好了,我沒空聽你解釋,不管你要玩什麼把戲,隻要與我無關,我都不會幹涉你,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