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身不由己的愛本能(1 / 3)

1

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我看著自己的月考試卷輕聲歎氣。真是暈了暈了,物理試卷上一道答題被畫上了猩紅的叉。可是這道題怎麼會做錯呢?明明超級簡單。

慕愛妮,你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歎口氣,我聞到空氣中飄散的點心香味。

崔希澈正在自己的mini筆記本上敲敲打打,偶爾手停歇的時候就會伸到旁邊的點心盒裏,拿一塊玫瑰糕出來吃。

真是奇怪,明明是我送他的點心,竟然一塊也不讓我吃。

哎,都怪我自己,因為崔希澈幫我澄清作弊的事情,我有點小小感動就自動送上點心道歉,然後每天準時到學生會辦公室報到,麵對那張千萬年不變的冰山臉虐待自己。

“每次月考成績都要列入年級總成績的,如果下次成績還這麼差,就無法得到獎學金了。”我撐著下巴,無奈地低語。

“聽沒聽過一句話:是你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崔希澈突然接著我的話說道。

“什麼意思?“

“就是說得不到獎學金就代表它不屬於你。”

“切,我隻知道,如果我不去爭取它就永遠不會屬於我。”

“我並不覺得去爭一個沒多大用途的獎學金會有多大的意義。”

“我發現和你在這裏討論這個問題更沒有絲毫意義,不!是大錯特錯!”

“慕愛妮!”他的聲音陡然降低到零度。

又生氣了嗎?

嗬嗬,他每次生氣,都會這樣叫我。可是,我現在隻想把附近的東西都砸到他的身上。

“對,獎學金對你來說確實沒多大用途!那麼點錢,可能還不如你身上這件刻有你名字首字母的禮服。”天知道,我怎麼會這麼激動,但心裏就是有一種委屈的情緒在湧動著,翻攪著,焦躁不安,“但是你知道它對我的意義嗎?也許一張五十元的紙幣你絲毫看不上眼,隨手就可以投進投幣箱,可是我可以坐五十次公交車。而你說的那些‘不屬於’我的獎學金,我得到了,就可以代表我可以自食其力,可以去照顧我的家人。”

“慕愛妮,我不是那個意思……”崔希澈站起來,朝我走近。

高大俊秀的身影遮住了了刺目的日光。

他定定地看著我,眼瞳裏的冰層開始鬆動,閃爍著一種不知名的情感。

我有些抗拒地向後退,一步一步,搖著頭說:“可是崔希澈,我並不想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說完,我就拉開門跑了出去。

到現在我才知道,在天生優越的崔希澈麵前,我喪失的是自尊心。一向驕傲的我無法忍受,所以隻有用傷害別人來止痛。

陽光蒼白而透明,像天使折斷的羽翼。

我不顧一切地往前走著,身邊的一切都隻是浮光掠影。

心裏卻還在幻想著,在這樣的傷痛中,會不會有一隻手拉住我,拉住我,讓我不至於陷入更深的絕望。

啪——

我冰冷的手被另外一隻溫暖的手握住。

兩手相握時發出的溫暖聲音,仿若蝴蝶輕輕振翅,銀月下玫瑰花開。

回頭就看見一臉關切仿佛頂著天使光環的千葉。

“愛妮……你怎麼了?”

他伸出另一隻手觸碰我的臉頰,手指修長白皙,極具靈氣,力道無比溫柔,仿佛怕弄碎了我。

皮膚上的冰冷讓我意識到原來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流下了眼淚。

我輕輕地靠近千葉的肩膀,讓溫暖的感覺環繞著我,然後輕輕地說:“千葉……還有多久會下雪?”

“嗯?”他有些不明白發問。

“無數的雪花落下來的時候,就像漫天的星星降落。媽媽說過的,她想念我們的時候,天空就會下一場晶瑩的雪。”

千葉溫柔地笑了,然後變戲法一般從懷裏拿出一個古樸的小盒子,輕輕地放在我的手裏。

“這個送你。”

我怔愣地看著他,問:“這是什麼?”

“月光寶盒,任何願望都會幫你達成。”這一刻,他的眼睛像閃耀著光芒的湖泊。

心莫名地就相信了,我順從心意說出自己的心願:“請讓我回到以前媽媽親吻著安慰我的時候。”

風呼呼吹著,輕柔地拂過我的麵頰,陽光溫柔地親吻著我的眼睫毛。

還有……額頭?

我睜開眼,千葉嬌嫩如花瓣的嘴唇在我的視線裏擴大。

嘴唇?額頭上的親吻?

千葉剛剛親吻了我的額頭?!

我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同時感到一道熾烈的目光降落在我的身上。

微轉頭,我看到了不遠處安靜站著的崔希澈。

他剛剛看到那一幕了嗎?

風跳著華麗的圓舞曲旋轉而來,空氣裏漫溢著一種宿命的氣息。

仿佛陷入了一種無法掙脫的輪回,隻剩下心慌的心跳聲。

怦——

怦——

<<<

崔希澈跟著慕愛妮追了出來,耳朵邊不停回響著剛剛她說的話——

“對,獎學金對你來說確實沒多大用途!那麼點錢,可能還不如你身上這件刻有你名字首字母的禮服。但是你知道它對我的意義嗎?也許一張五十元的紙幣你絲毫看不上眼,隨手就可以投進投幣箱,可是我可以坐五十次公交車。而你說的那些‘不屬於’我的獎學金,我得到了,就可以代表我可以自食其力,可以去照顧我的家人。”

他的心裏湧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內疚。就像心被揉成了一團,糾結著疼痛。

終於,他看到了她,內心突然湧起一種欲望,希望衝上去,狠狠地抱住她,然後說一句“對不起”。

盡管他曾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對任何人投入感情,因為感情不會公平衡量,你投入多少,對方不一定返回你多少,甚至不僅不會返回一分,還嫌你的感情是多餘的。

這是真實的,他的媽媽就是這樣,懷了他,生下他,卻把他丟在法國。

直到他對自己的父母由想念到盼望再到無法置信最後到……絕望。

但是像當初那樣的感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又再次萌芽了,甚至更為強烈,強烈到無法控製。命運之手再一次把他拉到了愛與痛的邊緣,苦苦糾纏。

這時,他看見有人拉住了慕愛妮。

他同時頓住了腳步。

那個人有一張比百花盛開的春季還溫柔的臉龐。

嘴角盛開的笑意比陽光還燦爛耀眼。

莫名地,崔希澈就認定了他是那天他打電話找慕愛妮時接了電話的那個人。

那個人和慕愛妮是什麼關係?

看樣子似乎很親密。

正在疑問的時候,他看見那個人親吻了慕愛妮的額頭。

咻——

旺盛的火在他心底熾烈地燃燒起來。

崔希澈暗藍的瞳孔收緊,定定地看著那一幕。

渾身僵硬得如一座完美的雕像。

然後,慕愛妮看到了他——

他和她的視線在空氣裏相接,穿透了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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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是愛妮的學長嗎?謝謝你照顧我們家愛妮。”千葉看到崔希澈,友好地打招呼。

汗!

什麼叫“我們家”愛妮?

我瞪了千葉一眼,他卻一點也不收斂,手更是可恨地攬住了我的肩膀,對我還笑得一臉溫柔無害的樣子。

到底他是白癡,還是我的眼神真的很難懂?

“她根本不用人照顧,現在看來似乎也不缺人照顧。”崔希澈冷冷地說。

我咬緊嘴唇,不敢相信崔希澈這家夥追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句話。原本還有些驚喜他的出現,原以為他追出來是對他剛剛的行為有了一丁點的悔意。可是……他沒有!

“你是特意來跟我說這句話的嗎?”我嘲弄的看著他。

“我不會有你這麼閑,不過你現在還找不到成績退步的原因嗎?天天和男孩子約會,甚至學校都成了你們的約會地點……”

“夠了!崔希澈,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愛多管閑事。”我截斷他的話。

“我也根本不想管你的事!”

“你……”我生氣地望著他湛藍的眼睛。深海一般的顏色,閃爍著危險與無情。

“嗬嗬……”千葉笑起來,溫柔的聲音刹那間化解了僵硬的氣氛,“學長一定是擔心愛妮和我約會被校方看到才這樣提醒的吧,謝謝你。還有愛妮,不管你成績多差,在我心裏你永遠是No.1。”

My God!約會?什麼約會?說得像是真的一樣。

千葉,你這樣說,我真不知道是應該感謝你還是應該一掌劈過去。

千葉笑看著崔希澈,笑容無比地自信耀眼,像一個不可一世的妖精。

崔希澈斜睨著千葉,眼瞳冰冷暗藍,俊美華麗得不真實。

兩人眼神相接,空氣中仿佛都濺出了火花。

時間一點點從夾縫中走過,宿命的風中傳來冰冷的低語。

崔希澈始終沉默著,俊美的臉漸漸失去了表情。半響,他微微轉身,留下一個落寞的側影。淡漠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化成一場夢中花,漸漸消逝在空氣裏。

他背對著我們往前走,在幾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哼,剛剛還冠冕堂皇地說那麼多廢話,恭喜你,剛剛的演說很成功,但是……我不會再相信第二次。”他的聲音冰冷中帶著自嘲。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的背影,靜立在風中的我竟然覺得有些發冷,雙臂情不自禁地環住自己。

風把我的頭發一縷一縷吹散,隔離了我的視線,腦袋裏的思緒糾結成了一團亂麻。

崔希澈,到底哪個才是你真正的麵孔?

因為看不穿你,所以我……覺得害怕。

2

周末,我忽然接到夏樂萱的邀請,到商業街上新開的那家咖啡吧裏喝咖啡。

說是喝咖啡,其實多數時間我都在安靜地翻著雜誌。看到其中一頁講的是建於美國某大峽穀的一道獨特的玻璃橋,外形似馬蹄鐵,從大峽穀的老鷹崖延伸出來。遊客可以在4000米的高空徒步漫遊。橋被命名為Skywalk。

站在橋上往下看,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不時有風從玻璃底板的夾縫吹進來,死亡仿佛在匍匐著靠近,每一個人都會恐懼得無法移動。

任風揚起頭發,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和浪漫?

如果在那樣的橋上,你會怎麼繼續前進呢?

問夏樂萱的時候,她說閉上眼睛,不去看,就不會害怕。

那我呢?

是會永遠地懸在半空中,還是會怎麼樣?

不知道答案,我隻好繼續翻弄著雜誌,視線停在一篇人物訪談的報道上。

泛著油墨香氣的紙頁上有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麵孔——千葉!

而報道的大標題赫然印著:世界鋼琴王子——樸千葉。

“夏樂萱,我沒有看錯吧?”我驚愕地瞪大眼睛。

標題旁配有幾張人物照片,都是一個人彈著鋼琴的側影。

溫柔的笑容有些蒼白,漆黑如玉的頭發,具有靈氣的手指如蝴蝶一般在黑白琴鍵上飛舞,整個人絕美得恍若不屬於這個世界。

真的是千葉!!!

“哇,想不到千葉上了封麵還是很人模人樣的。不錯不錯。前陣子無意間看到他對一架鋼琴玩具模型發呆,問了才知道那家夥會彈鋼琴。不過,你怎麼會不知道?”夏樂萱拿過雜誌仔細看了看,然後問我。

“沒有聽千葉說起過……等等!”我突然想到了神秘黑衣人出現的那天晚上——

“喂,你想牽我的手就直說,我會勉為其難答應的。”

“白癡才會想牽!不過我看你的手比較適合在維也納金色大廳裏彈鋼琴,不適合用來擋刀子。”

“嗬嗬,是嗎?這雙手正好會彈鋼琴,不過它現在不能彈了。”

“切,會彈為什麼又不能彈?”

……

原來千葉說過,隻是他漫不經心的樣子令我無法相信。

“他說過,我當時以為他在開玩笑。”我對夏樂萱笑了笑。

桌上的卡布奇諾散發著濃鬱的奶泡香。

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蒼白而透明。

夏樂萱專注地看著雜誌,咖啡的熱氣漸漸氤氳了她纖長的睫毛。

“上麵說千葉是天才鋼琴家,任何曲譜都能被他那雙具有靈氣的手詮釋得無可挑剔,有媒體甚至稱他為鋼琴界最璀璨的一顆新星。可是千葉卻在取得音樂界的最高榮譽之後,突然宣布不再彈鋼琴!”夏樂萱頓了頓,抬眼問我,“愛妮,你知道什麼原因嗎?”

我想了想,搖搖頭。

到現在我對這篇報道依然將信將疑。千葉,記憶裏無比熟悉的人竟然是世界知名的鋼琴家,這怎麼能叫人一下子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