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感覺渾身發冷，原來烈熏說的那些話真的是開玩笑，偷吻我也隻是他一時興起，而下午他希望拿到玫瑰的人，或許也是小珍……
看著他們的身影在樓道裏消失，我終於無法強撐下去，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烈熏，你這個混蛋！
嗚嗚嗚……
嗚嗚嗚……
你這個混蛋！
我討厭你，我恨你，我……喜歡上你了，可是為什麼你喜歡的人是小珍呢？原來你真的隻當我是朋友，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嗚嗚嗚……
和烈熏認識以來的記憶，一幕幕在我的腦海裏湧現：第一次偷看到他的裸體，他為我推來一整箱的冰激淩，他在我家吃飯的時候，總是會笑得特別溫暖……
這一切的一切支撐著我，讓我重新燃起了一點點希望。
也許他們隻是因為有認識的人在上麵而已，或許隻是借用廁所罷了，我真是太緊張了，他們不可能發展得這麼迅速的，不是嗎？
烈熏……他或許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的，不是嗎？
我緊握住拳頭，讓自己強撐著守候在旅店下麵。他們一定會馬上下來的，我不應該胡亂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點點過去……
餐廳的燈光熄滅了，門也關了，街上的路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我就一直執著地守在旅店下麵，可是直到天空漸漸變亮，他們依然沒有出現。當街燈熄滅的時候，我眼底的那絲希望終於徹底湮滅。
原來烈熏之前對我說過的話，都隻是開玩笑，原來他喜歡的人其實是小珍……
言繪琉，你該認清這個事實了。
我鬆開雙手，這時才發現中指的指尖已經在掌心劃下了半月形的傷痕，我卻沒有感覺到疼痛。原來我真的真的很喜歡烈熏，喜歡到因為失去了他，悲傷得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我在這裏待了一整晚，而他們在旅店裏一整晚都沒有出來。
我的呼吸是冰冷的，整個身體都是冰涼冰涼的。我站起身，心好空洞好空洞，仿佛有什麼東西已經在昨夜死去。
言繪琉，該回去了吧？
不然等一下他們出來的時候被撞見了，難堪的不還是自己嗎？
我茫然地往回走，手機在口袋裏突然震動起來，是爸爸發來短信——
言繪琉，和男孩子約會也不能這麼晚的哦，早上回家時主動交代。
看到爸爸的短信，眼淚一顆一顆又掉了下來。
爸爸一定很擔心，為什麼我總是做一些讓爸爸擔心的事情呢？
不敢打電話給爸爸，怕帶著哭腔的聲音會讓爸爸有所察覺，我回了一條短信，正準備趕緊回家的時候，卻發現手機裏還有十幾個未接電話。
是南智川……
“你去吧，我會在這裏等你。如果你還會出現，也許就可以當你沒有離開過……”南智川強笑著說。
南智川……
他真是傻瓜，他不會現在還在教學樓天台吧。
盡管不敢相信，但是我就是有一種直覺，南智川一定還在那裏等著我，傻傻地等著我。
想到這裏，我加快腳步往學校走去，教學樓的天台上，風一定很大，夜晚肯定比我待的地方更冷，而他為什麼要固執地守在那裏呢？
像我這樣的傻瓜，他幹嗎這麼喜歡呢？
……
終於，我再次來到了教學樓天台。
學校裏滿是文化祭狂歡後的痕跡，昨天的一切一切都變成了美麗而憂傷的回憶。
南智川仰坐在天台的長椅上，曙光從他的背後射了過來，我無法看清他的臉。他整個人仿佛隻是光下麵的一道暗影。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另一個酷酷的身影，曾經他也是這樣坐在這裏，仰望天空的眸子無比深邃。
“南智川……”我微微閉上眼睛，輕輕地低喚，同時將心裏的那個身影揮離。
長椅上修長的身影聽到了聲音，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他不敢相信地睜開眼睛，喃喃地說：“真的是繪琉嗎？真的是你嗎？”
“嗯。”我點點頭，眼眶漸漸濕潤，“傻瓜，你真是傻瓜。”
他對我綻放出虛弱卻無比溫暖的笑容，驚喜地說道：“隻要你回來，我就算做傻瓜也沒有關係。”
看著他的臉，我突然覺得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烈熏不該來到我們學校，他不該住在我的對麵，不該對我告白……
這樣，我喜歡南智川，南智川也喜歡上了我，我和他就可以一直沒有憂傷地生活下去……
可是，從烈熏出現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開始脫離原本的軌跡，變得無法掌握。
南智川站起身，朝我走來，然後狠狠地擁抱住我，仿佛在懲罰我昨晚的離開。他那麼用力，仿佛是在用疼痛來確認這不是夢境……
南智川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我，我的心在這一刻完全感覺到了。
嗚嗚嗚……
“對不起，南智川。”我好想大哭一場，心裏的悲傷似乎怎麼也無法發泄出來，“其實你不是傻瓜。”
其實我自己才是。
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嗬嗬。隻要你回來，不管我是傻瓜還是白癡，都好。”南智川雙手捧著我的臉，深情地問，“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的答案嗎？”
無法直視他的眼睛，但是他雙手的冰冷刺痛了我的臉頰。昨晚，他就這樣一直等在這裏，為了一個回答。
我真的好感動好感動，南智川，你知道嗎？
昨夜一直冰冷的心，因為他的等待才感覺到了溫暖。可是我該怎麼回報你呢？
如果答應和你在一起，隻會把你傷害得更深。
就在我猶豫著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腦海裏突然閃現出烈熏和小珍走進旅店的那一幕。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一下子狠狠地攥住了我的心，疼痛席卷全身。
“我的回答是……”我停頓了一下，壓抑住湧現出的憤怒，說道，“給我一段時間考慮。”
對不起，南智川。
對不起……
我緊握著手，看著南智川綻放的幸福笑容，無言的悲傷排山倒海般向我湧來。對不起，南智川，我不想傷害你的……
我會試著喜歡你，會試著忘記心裏的痛。
幾天後的傍晚，我已經裝病三天沒去學校了。
“小繪，今天還不去上學嗎？”爸爸坐在沙發上，一邊算賬，一邊問。
“嗯。感覺像中暑了，腦袋暈暈的，渾身沒有力氣。”這樣解釋的時候，我還故意裝出虛弱的樣子。
“真是奇怪了，你很少生病的，怎麼最近又是感冒又是中暑的？”老爸皺眉嘀咕著，他翻動著手中正在核對的賬目本，說，“以後要好好注意身體，不能生病哦。生病非常花錢的，這個月我們似乎又超支了，書店這個月又沒有賺什麼錢。”
汗……
我從來就沒有覺得爸爸開的一家小書店會賺錢，周圍的鄰居小孩每次到書店裏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爸爸的時候，爸爸總是會把他們看中的書免費送給他們。
這樣子，書店能堅持到現在沒有倒閉已經算奇跡了。
不過也真是可惡，那些鄰居大媽們知道後，欺負爸爸人好，總是要孩子來爸爸這裏免費拿一些書。
“老爸，你要知道，我們這裏可不是救濟院。”我無奈地提醒爸爸道，“以後小孩買書，你一定要讓他們付錢才行。”
“可是他們這麼小，就喜歡看書，不是很可愛嗎？”老爸笑著回答。
聽到爸爸的話，我在心裏微微歎氣，如果覺得小孩子可愛，就可以打折嘛，為什麼分文不要呢？
知道怎麼勸，爸爸也不會照做，我幹脆放棄。
“這樣吧，爸爸，周末的時候，我去幫你看書店。”
“那你要好好看店哦。”爸爸終於整理完賬目，起身到廚房準備做飯。
我繼續看著電視，無聊地按著遙控器換台。或許去書店的話，可以讓心情放鬆吧，畢竟要麵對的人都是陌生人，不必刻意裝作沒事一般，堆起滿臉的笑容。
換來換去，也沒有什麼想看的電視節目，我回到房間，這時窗台突然一陣風吹過來，吹起了窗台上的窗紗。在窗紗飄起來的瞬間，我似乎看到了烈熏的臉。
呼吸突然停止，是幻覺嗎？
“繪琉——”耳邊也傳來了烈熏的呼喚聲。
我走到陽台，烈熏倚在對麵，對我招手道：“繪琉，我要繼續留下來，繼續住在這裏。”
繼續留在這裏？為什麼？
見我有些驚訝，烈熏淡淡地說：“媽媽去外婆家散心了，我繼續住在這裏。”
我還是沉默著，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好陌生。
陌生得讓我不敢說話……
為什麼要留下呢？離開的話，對所有人都好。
“你不幫忙整理嗎？”烈熏在那邊突然問，眼底閃過一絲希冀的光。
他希望我過去幫忙嗎？他確定不需要小珍過來嗎？
腦海中又閃現出小珍和烈熏擁抱的那一幕，我的心突然被針紮般疼痛。
“我不要。”我大聲拒絕。
烈熏聽到我這麼直接的回答，不禁一怔，他看著我的眼睛，問道：“為什麼不幫忙整理？打包的時候幫忙，為什麼留下來就不幫忙了？”
我強裝冷靜地迎著他的視線，說：“因為你留下來，對我來說是悲劇。”
是的，對四個人來說都是悲劇。
聽到我的話，烈熏的眼底一片黯然，他沉默地看著我，眼神是那麼的冷。
為什麼？為什麼他表現出一副受傷的樣子？
當他帶著小珍去情侶旅店，不就已經選擇了嗎？他和我隻是朋友，他和小珍才是戀人……
對……
朋友，我和他是朋友。
想到這裏，我強裝鎮定地說：“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吧，最普通的朋友，見麵的時候打個招呼就行了，不用露出笑臉，回家也不用一起，再也不在陽台這裏……說話……”
我一字一句地說，看到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我的心底不禁升起一種報複的快感。
烈熏，真是想不到，作為朋友的我，竟然能傷害到你。
嗬嗬……
我是想笑的，可是為什麼在轉身的刹那，眼淚又開始下落呢？
一滴一滴湧出眼眶。
一滴一滴滑過臉頰。
這，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吧……
周末這一天，我早早地來到了爸爸的書店。
淺淺的陽光照射進來，店子裏滿是怡人的書香味。
“哇，繪琉，這本書我找了好多家書店都沒有，想不到你爸爸的店裏有。”南智川走到一排書架前，抽出一本書說道。
因為是周末，南智川擔心我在書店裏無聊，所以特地來陪我。
“如果你想要，可以給你打七折。”我立刻推銷道。
“真的嗎？那一定要買了。嗬嗬。”南智川寵溺地對我笑。
我清理了一下桌麵上放著的書，對南智川說：“那裏是新進的一些書，你看下，幫忙分類放回書架。”
“是，老板大人。”南智川開玩笑地彎腰恭敬地說。
我頓時有些羞赧，我這個霸道無理的樣子，是不是很討人厭啊。但都怪南智川，似乎什麼事情都依著我，把我寵壞了……
就在這時，幾個小孩笑鬧著正要進店，一抬頭看到是我，立刻止住了腳步。
我頓時堆起滿臉的笑容，說道：“小朋友，你們要買什麼啊？”
“不要，我們走錯地方了。”小孩子丟下這句話，麵帶恐懼地跑開了。
汗……
我明明笑得很親切的，不過沒關係，這些小孩子一定是看到爸爸不在，明白今天是沒有新書免費送了，才跑開的。
實在是覺得無聊，我隻好和南智川一起整理書籍。
“《來自天國的交換日記》？這本書在學校裏好像挺受歡迎，要擺在醒目的位置才好。”我把書插在書架中間。
咦？怎麼《我在天國遇見你》會放在最上麵一格呢？
看樣子，爸爸這個年代的人一點兒也不清楚我們喜歡看什麼。我踮著腳尖，努力向上伸出手，還差一點兒，還差一點兒就夠到了。
指尖離書本總是有那麼一點點距離，累死了。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隻修長好看的手輕鬆地夠到了那本書，南智川好聽的聲音從我的腦袋上方傳來：“是要這本書嗎？”
“嗯。”我回頭答應著，卻發現南智川離我好近好近。
周圍的溫度陡然上升，而我在南智川深情目光的注視下，臉頰都紅了起來。
一束陽光照在我們身上，我們的影子親密地重疊在一起。
“咳咳咳……”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幾聲咳嗽聲。
有人來了……
我連忙驚慌地推開南智川，力氣大得驚人。南智川踉蹌了一下，撞到了牆上。我漲紅了臉，對他惡狠狠地說：“有客人……”
南智川站穩身體，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你知道嗎？你緊張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嗯？可愛？
我現在發現他的眼光或許有問題……
尷尬地回到櫃台，我直視客人問：“請問想要什麼書？”
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柔柔的長發，眉眼之間讓我覺得好眼熟，感覺似乎在哪裏見過。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後聲音顫抖著問：“你是小繪？”
“嗯，你認識我？”我疑惑地說。
女人的眼底閃過一道光，她似乎在極力壓製著什麼，臉上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激動出現了一抹紅暈，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