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一個擁抱的近與遠(2 / 3)

那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發生了什麼事?

心中隱隱泛起一些焦躁,我咬住唇,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不要去在意。

這樣叮囑著自己,我強裝冷漠地離開。

房間裏再次響起我的鞋跟和地麵親密接觸的聲音。

咚咚咚——

清脆而冰冷。

每一聲都像割碎了地麵,令土地張開成為無法橫越的斷崖。

他的聲音遠遠地從那邊傳來,帶著幾乎令人察覺不到的脆弱:“不能給我們一次機會嗎?給你也給我。或許過去發生在你我之間的那些事都是誤會,你會重新接受我嗎?”

腳步不聽使喚地停了下來,我的視線裏出現了令人窒息的大火。

火妖嬈地曼舞,瘋狂地焚毀著一切。

把我心中的最後一點猶豫燒得幹幹淨淨……

“可是你說的誤會卻真實地發生在我的過去,而且不管你什麼解釋,我所愛的人都無法回到我身邊,所以如果你感到痛苦,那也是你應該得到的報複。”

我殘忍地丟下這句話,拖著行李離開了他的視線。

崔希澈,你怎麼可以用一句誤會來擦掉所有過去的傷痛?

怎麼可以?

3

沒有乘車,我拉著行李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

步伐在寒冷的夜裏漸漸變得機械,卻仍一步一步向著家的方向靠近。

珍妮應該在家吧?

雖然還是會被她漠視,但這樣兩人相依的感覺還是很溫暖。

天終於大亮,心裏的陰霾被衝散了些。我遠遠地就看見了立在樓下的身影,如一道寂寞的弧線散發著無比憂傷的氣息。

那個身影那麼熟悉,和無數記憶裏的片段重合起來……

枝葉可以伸到白雲上的大樹下,小小身影興奮地朝我揮著手;

把夜空都點亮的萱草花前,他靜靜守在那裏等待我的到來;

空蓮道館前,他孤單的背影靜立在雨中……

這一幕一幕都是那麼鮮明,無比直接地捶打著我的心……

“千葉,你怎麼在這裏?”

他揚起大大的笑臉,但笑容卻那麼蒼白而僵硬:“在等你啊,你去哪裏了?”

“哦……”我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笨拙地解釋:“一早去幫珍妮拿行李了。”

“哦?是嗎?”千葉眼底一黯,手緊緊握住了什麼,那麼大力,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這樣的沒有精神的千葉讓我心裏一痛,失去了呼吸般難受。

我撇開臉,不在乎地問:“天影的股份是你收購的嗎?”

“是的。我希望能幫到你……”

“不需要!趕快停止吧。”

“愛妮……”

“停止這種無聊的行為!”

“……”千葉的身體顫抖著,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麼。可是唇角依舊淡淡勾起,忽隱忽現的笑容如白霧般快要消失在空氣裏。

心被那樣的笑容刺到了,我逃避地和他擦身而過,匆忙地回到屬於我的地方。

家就是我的殼,我可以躲在這裏逃避一切風暴。

脫離了殼的我,一直受著傷。

“珍妮?”我推開門,隻見家裏亂亂的。

穿著雪紡睡衣的珍妮站在窗前,笑容諷刺而淩厲。

風揚起她的頭發,在空氣裏開成繁複的黑色薔薇。

“慕愛妮,你到底喜歡的是誰呢?離開了五年的澈學長還是……站在下麵等了你一夜的樸千葉?”珍妮天真地笑著,仿佛隻是單純地談論天氣問題。

一夜?我震驚地看著她。

珍妮笑得更是放肆而明亮:“剛剛真是看了一場好戲,好可憐的樸千葉啊。我對他說你搬到澈學長那裏去了,他似乎還不相信。你剛剛是不是騙他了?嗬嗬,真是悲哀,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當白癡耍。”

“你住口!”我急劇地呼吸著。

千葉他……等了我一夜嗎?

難怪笑容那麼冰冷那麼僵硬。

“傻瓜!傻瓜!真是傻瓜……”一瞬間,我的腦海裏除了他蒼白的笑容再也裝不下其他東西,眼淚無法控製地刷刷下落,“千葉……千葉……”

那麼無聊嗎?沒有事情做嗎?幹嗎自殺似的去收購天影股份?

為什麼要在樓下等一晚上?

為什麼不揭穿我的謊言?

……

這些問題的答案漸漸呼之欲出,像山一般朝我壓過來。

“千葉……”我轉身奔下樓,步伐越來越大。

不見了,千葉不見了?

看著空茫的道路,我有些慌亂地四處尋找著。

在哪裏?千葉。

你在哪裏?對不起。

不知道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裏,我的視線裏忽然出現一片萱草花,那麼明亮富有朝氣的黃此刻卻顯得有些暗淡,就像千葉的笑容。

怔愣的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正在拍攝的人。

“對不起。”我連忙道歉,可是心裏在疑惑:現在是冬天,怎麼會有萱草花?

“怎麼走路都不注意一點,我這個畫麵又得重拍了。”那個人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對身邊的人吩咐道,“讓男女主角休息下。另外告訴助理,拍完後,這些花送往溫室大棚,明天還有一場戲要用到。”

原來這些美麗的花隻是拍戲的道具,我輕輕歎了口氣。天空是一種令人揪心的蒼白,刺痛了我的眼睛。

眨眼的瞬間,飄蕩的風裏飛滿了白色的雪沫。

記憶裏熟悉的畫麵閃現在視網膜裏——和千葉相遇的那片萱草田,為了滿足我隨口說出的心願而出現的飄雪……

“千葉?”

是我的錯覺嗎?那蒼白的天空下逆著光的修長身影,是千葉嗎?

白色的襯衣散發著雅致的微光,被風吹亂的頭發顯得瀟灑不羈。

還有那妖精一般魅惑的笑容……

“千葉!”我凝視著他。

天空中的雪,風中搖曳的萱草花此時都好像靜止了一般,隻有千葉邁著優雅的步伐朝我靠近。

慢慢地,慢慢地。

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昨晚……”我想解釋,卻被他溫柔地用指腹堵住了唇。

“什麼也不用說。”

他凝視著我,眼底湧動著深沉的情感,然後沒有征兆地抱住了我。

“千葉?”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我微微掙紮。

“愛妮,好冷。”他無賴地不鬆手。

這時,我才感覺到他的身體真的很涼。昨天他為了我在樓下站在了一夜怎麼會不冷呢?

我不禁有些心痛,就不再反對,任由他抱著我。

“愛妮。”千葉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我身上,像個孩子一般用軟軟的聲音說著,“為什麼抱著你,我還是感覺冷呢?”

“是嗎?”我伸手擁住他寬闊結實的背,“快回到家裏去,洗個熱水澡換件衣服。”

我想鬆開他的懷抱,可是他的雙臂依然牢牢地圈著我。

“千葉?”我皺眉,“再不鬆開我就不客氣了哦。”

“愛妮。”千葉輕柔地喚著我的名字,然後沉默了一下,說,“為什麼你明明離我這麼近,我卻還是感覺很遙遠呢?”

他的聲音比風還要飄渺,有一種讓人無法捉摸的憂傷。

風席卷著溫暖的傷痛將我包圍,讓我突然失去了言語。

手指因為承受不了這麼深的情感而蜷縮了起來。

呼……

我似乎早已忘記了心髒是由柔軟的肌肉包裹著的,並不是鋼鐵所鑄。

所以即使你假裝得再堅強,也終有一天會被突破!

千葉,明明是想保護你,明明不願看你受到傷害,明明希望你得到更多的幸福……

可是……

“你所認為的保護,沒有任何人明白,這樣會傷害到你在乎的人。”

“這句話是一本書上寫的,我不明白,但是親愛的……你一定會懂。嗬……”

是這樣嗎?

我做錯了嗎?

……

4

吱——

刺耳的刹車聲。

一輛藍色的跑車急停在崔家別墅門前,崔希澈挾帶著寒冷的氣息下車,而別墅門早已打開,兩排傭人夾道而立,恭敬鞠躬。

“歡迎少爺回來。”待崔希澈走近,所有人齊聲道。

眼淚縱橫的管家跟在崔希澈後麵,沉聲說:“少爺,你終於肯回家了。這些年,夫人一直很想念你,希望你回來接管家業……”

“她在哪裏?”崔希澈冰山般的表情沒有半絲融化的跡象。

“夫人昨天回來比較晚,現在應該還在休息。”管家跟著崔希澈來到客廳,問,“少爺吃過早餐沒有,沒有的話我馬上令人上您愛吃的早餐……”

“夠了,我現在要立刻見她!”

“少爺!”

管家察覺到崔希澈的情緒有些激烈,想要勸阻。可是二樓卻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澈,你回來了?”

崔希澈抬頭看到了五年沒有見麵的母親。那個永遠衣著華麗、妝容高貴的女人站在二樓的扶梯前,眼睛冷漠的弧線有些微微下垂,顯現出了真實的年齡,但那高傲的神態還是和以前一樣,像一柄昂貴的刀刃,鋒利而冰冷。

兩人的視線相接觸,具有相當的恐怖震懾力。

這是一場較量,誰先放棄誰就輸了氣場。

“你究竟對慕愛妮做了什麼?”崔希澈極力克製著胸中隱藏的怒氣,“五年前,你究竟對慕愛妮做了什麼?說啊!”

在這樣可怖的氣勢下,崔希澈的媽媽不急不緩地走下樓,經過他身邊時,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幾年沒有見麵了,現在見到自己的母親,要說的就是那個女人的事情嗎?”

“那個女人?請你對我喜歡的人給予一點尊重好嗎?”崔希澈跟著她來到客廳。

“尊重?她搶走了我身邊的你,甚至讓你跟我作對,這些我絕對無法容忍!”她鎮定地揮手,管家立刻吩咐傭人端來了兩份餐點。

“夠了,所以你承認五年前是你取消了慕愛妮的升學獎學金,動用關係勒令關閉她爸爸的研究室,甚至叫人害死她爸爸,讓她陷入和親人分離的痛苦是嗎?”崔希澈揮手砸掉了餐桌上的花瓶。

“她爸爸的死是意外。其他的事,我不否認,而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你好。”白琳淡定地挑挑眉。

欲言又止的管家揮手讓傭人迅速處理好地上的玻璃碎渣,同時靠近崔希澈小聲地解釋:“慕愛妮的父親去世確實是意外,警察也調查過。也許是愛妮小姐誤會了,你不要責怪夫人。”

“下去!這裏不需要你解釋。”白琳嚴厲嗬斥,管家恭敬地離開了。

華麗而空洞的客廳裏隻剩下他們母子。

跨越五年的時間,所有的恩怨糾纏似乎回到了原點。

“坐下來吧,跟媽媽吃一頓早餐。”白琳歎了口氣,失去了傲氣的眉宇被濃濃的疲憊填滿,“既然你能體諒她和親人分離的痛苦,為什麼就不能體諒作為你母親的我的感受呢?”

“你不在乎的,不是嗎?”他嘲諷地漠視她的脆弱。

為什麼現在要裝作一副痛苦的樣子?

她不是從來就不需要他的嗎?

“澈,就是因為在乎你,所以我才不能讓她這樣的貧民來阻礙你!她會毀了你的一切!”白琳激動地放下銀質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