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你的回憶是用細沙築起的城堡,一場暴雨過後,城堡崩塌覆沒,從此所有的路秦月離都一個人走。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秦月離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個夢。
夢裏是周而複始的黑暗,每當她忍受不了的時候才會出現一丁點的亮光。
但是她順著亮光的方向走過去,就會發現,她又回到了七歲那年,她正端著削好的水果,往房間跑的時候,就撞見了站在樓梯口驚慌失措的蘇枕白。
他的目光看向秦月離,就像一隻驚慌的鹿,依然是那樣黑白分明的瞳孔,依然是那樣純淨無害的眼神,但是他身體輕微的顫抖出賣了他。
彼時,秦月離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那樣看著他:“枕白哥哥,吃了水果再走吧。阿姨削了很多呢,我吃不完的。”
其實當時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很厲害,她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尋常。
不是平時看妹妹那樣和善又關切的目光,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慌張。
如果是現在的秦月離,大概能夠一眼就看穿他眼睛裏的歉疚,但是當時的她還不能。彼時隻有七歲的她,還是別人眼裏的小公主。實際上,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隻是誰都可以欺負的可憐蟲。
她是女孩,卻有一個瘋了一樣期待孫子的奶奶。她的母親在生下她的時候難產,最後失去生育能力。所以,奶奶把失去孫子的罪過都強加在她身上,從小到大都沒有對她笑過。
而她父母都是隻重事業、不顧家庭的那種人,事業風生水起,忙起來就好像她是透明的一樣。他們不知道她一個人待在家裏,麵對奶奶冷臉的時候是多麼害怕與緊張,他們也不可能知道,當她在學校裏被很多孩子圍著罵“沒人要的討厭鬼”時心裏的那種絕望。
當時的她真的很懦弱,懦弱到不知道什麼叫反抗,所以總是被欺負。
但是她連哭都是一種罪過,每次她一哭,奶奶都會拿戒尺抽她的手心:“女孩子就是一點用都沒有,動不動就哭!生下來就是災星!不許哭了!”
她麻木地挨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的,沒有一點生氣。
是蘇枕白給她的世界帶來了第一抹光亮,他是附近“野孩子”的頭頭,有“野孩子”起哄說秦月離是有錢人家的嬌氣鬼,讓所有人都不要跟秦月離玩。隻有蘇枕白,友好地朝秦月離伸出手,柔聲詢問:“別害怕,你叫什麼名字?”
在那樣溫柔的目光裏,懦弱的秦月離第一次有了回答的勇氣:“我,我叫秦月離。”
也是從那一天起,秦月離的生命開始有了不一樣的顏色。
她一直以為,也許她的人生會就此改變,她會有很多朋友,過上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她把蘇枕白當成了最重要的人,哪怕隻是他送她的一隻草螞蚱她也會小心翼翼地放進保險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