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本來就癟癟的錢包,瞟了他一眼。
他還不會真的要大吃一頓吧?
不過,想到他有過這麼可憐的經曆,我把心一橫。管他的,不就是錢嗎,破產了再賺就是了。
“絕對管夠,隻要你吃得下!”
告別了狄亭,和畢芳一起出了餐廳以後,我一拍腦袋:“哎呀,我忘了拿提拉米蘇。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回去拿。”
在畢芳鄙夷的目光之中,我重新跑回了餐廳裏,找狄亭要了一個打包盒,一邊將提拉米蘇小心翼翼地裝進去,一邊懇切地對狄亭說:“有件事情可能還要麻煩你一下,今天我問你的這些關於軒轅舞的問題,能不能不要告訴畢芳?”
狄亭直接點頭道:“不用你說我也會保密的,在他願意真正麵對過去之前,他並不希望其他人對這件事知道得太多。”
我這才放心地拿著打包盒離開。
3.
本以為我誇下海口,畢芳會趁機敲詐我,結果他直接當我是在開玩笑,把事情拋在了腦後,也沒有拉著我去餐廳吃飯,而是帶著我去菜市場買了一大堆菜。
頭一次兩個人一起去買菜,菜市場的人居然把我們當成了一對夫妻。
我被賣菜阿姨的話弄得一臉窘迫,隻想快點逃跑。什麼夫妻,阿姨你眼神不好快去買副老花鏡吧。
買完菜回家的路上,畢芳走在我前麵。其實大部分東西都在他手上,我不好意思空著手才從他那裏搶過來一些拎著。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習慣性地比我走得稍微快一些,從我的位置隻能看見他的側臉。
剛才狄亭的那一席話在我腦海裏不斷回響——
“其實他是受過傷的人,內心脆弱得像玻璃一樣。”
我若有所思地望著前麵的畢芳,目光在他高大的身影上緩慢遊移著,一點一點,從頭到腳。
我發現自己竟然在腦海中將他想象成了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孩,真想張開雙手,將他護在我的羽翼下,不讓他再次受到傷害。
就這樣一直到了家門口,畢芳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這才從自己的幻想中驀地清醒過來。我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差點一個踉蹌跌下了樓梯。
還好畢芳眼疾手快地拉了我一把,我才穩住身體。抬頭一看,隻見他皺著眉頭凝視著我。
怎麼了,不會又發生什麼事情吧?
一看到他這樣的神情,我不由得心慌慌的。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已經搶先說話了:“陸曼曼,你怎麼一路都沒有說話,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啊?我一臉茫然,哪裏有人欺負我了,他是怎麼得出這個奇怪的答案的?
“沒有啊,沒人欺負我啊。”
他半倚著門,一臉不相信:“那我剛才叫了你半天,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在門口站了那麼久都沒聽到我說我忘記帶鑰匙了,讓你開門嗎?而且,你在路上的時候也一直很沉默,一句話都沒跟我說,這跟平時的你很不一樣啊。”
我有些窘迫。
咦,他剛才叫了我嗎?我怎麼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我下意識地就要去掏鑰匙開門,可畢芳已經抓住了我的手臂,忽然逼近我。他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視著我,眼神深邃無比。
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有些癢癢的。
我剛想和他拉開距離,卻發現自己被他緊緊地拽住了,根本動彈不得。他的力氣很大,讓我根本逃不掉。
我感覺到自己臉頰微微發燙。
畢芳盯著我看了將近一分鍾才鬆開了我,重新直起身子,語氣懶洋洋的:“陸曼曼,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會和狄亭在一起?難不成你們兩個背著我在計劃什麼壞事?”
我一驚,連忙搪塞過去:“怎麼可能,我就是正好有點事情去那邊走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路過餐廳,狄亭喊我進去嚐嚐他的手藝而已。”
“是嗎?”畢芳挑了挑眉。
從他的神色,我看不出任何東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試探,還是對我的話表示懷疑。
為了打消他的疑心,我堅定不移地點點頭:“當然是啊!”
“那你路上怎麼不說話?”
“因為肚子疼……”
“肚子疼?”他的語氣裏多了一絲關切,“怎麼,你吃壞肚子了?不應該啊,我們倆吃的東西不是一樣的嗎?怎麼你們人類的腸胃這麼脆弱?”
我沒好氣地對他吼道:“什麼叫腸胃脆弱,我這是生理期來了,你懂不懂?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會肚子疼!”
說完,我一把推開他,掏出鑰匙開了門,徑直進了屋。
畢芳還愣在門口,我已經把買來的菜扔進了廚房,然後衝著他喊了一句:“今天晚上你負責做飯洗碗,我來擺碗筷,不接受上訴!我現在處於特殊時期,你要照顧我,懂不懂?”
說完,我又覺得他應該不懂,還好心加了一句:“不懂就上網去查查。”
“哦。”畢芳的聲音略顯低沉,從外麵傳了過來。
緊接著我聽到了關門聲,想必是他進了屋。我快速溜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想到他一個人在廚房裏麵對一大堆菜的模樣,我心裏就一陣竊喜。
兩個小時過去了。
我一直待在屋子裏沒有出去,就怕一打開門便被他抓過去打下手。等到最後,我都覺得自己要發黴了,他還是沒來叫我吃飯。
怎麼這麼慢?
我不由得有些狐疑。
畢芳該不會是報複我,所以做好了飯以後根本就不打算叫我,直接自己一個人吃完吧?
以他的性格,還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缺德的事情。
這麼想著,我有些不安,遲疑著要不要出去看看。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畢芳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稍稍有些疲倦:“陸曼曼,出來吃飯。”
我幾乎是瞬間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拖鞋穿反了都沒有在意,直接朝門邊跑去。我拉開門出了房間,發現畢芳已經回到廚房裏。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引得我直流口水。
我才進飯廳,就被麵前的場景震驚了。桌子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椰汁乾貝酥、香菇扣三絲、清燉小羊排、糖醋櫻桃肉、綠芹炒蝦仁……每一道菜都精致無比。
我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一臉幸福地看著麵前的菜,想起下午狄亭給我講的故事。
三昧真火烹飪出來的食物,能將食材的美味發揮到極致。
我一臉希冀地抬起頭看著還在從廚房往外端菜的畢芳,眼冒紅心地說:“太棒了,你居然做了這麼多菜,夠我們吃好幾天了吧!”
畢芳將最後一道菜放在了桌上,成功填滿了桌上最後一個空缺。他這才在我對麵坐了下來,將碗和筷子遞給我,然後瞟了我一眼,不鹹不淡地道:“不,這些都是我的,那個才是你的。”
說完,他用筷子指了指旁邊一碗看上去奇奇怪怪的湯。
他不指我都還沒注意,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裏,居然有一碗看上去很不美味的湯。而且這個湯……還很眼熟。
這不是四物湯嗎?
以前生理期肚子疼的時候,阿姨會煮給我喝,怎麼今天會有這道菜,我明明沒到生理……
啊!
我想起了剛才搪塞畢芳的理由,還慫恿他去查是什麼意思。本來以為他聽一下就拋在腦後了,難道這家夥真的去查了?
我一臉狐疑地望向他,就聽他霸道地說:“怎麼,我親手給你做的四物湯,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告訴你,陸曼曼,今天這碗湯你必須喝完,一滴都不準剩!”
我剛被感動得熱淚盈眶,結果下一秒,心中的熱情就熄滅了一半。
不是吧!
這碗湯喝完,我還能吃得下別的東西嗎?
像是聽到了我的心聲,他得意揚揚地繼續道:“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別的東西都是我的,你隻喝湯就行了。我上網查了,生理期的時候你需要忌口,這些都不適合你吃。”
美味飛走,我的心在痛哭流涕。
我多想大聲呼喊一句:其實今天不是我的生理期啊!
可是我說不出口。
我隻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欲哭無淚地端著湯喝了起來。
喝完一整碗湯,我的肚子鼓鼓的,畢芳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他親手做的飯菜。
我蔫了一樣拿起碗剛想送進廚房,畢芳忽然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一把攔住了我,神色有些緊張:“不用你來,放在這裏,我一會兒拿過去就行了!”
“啊?”我一臉茫然的時候,他已經一把奪過了我手裏的碗,放回了桌子上,“你今天吃錯什麼藥了?等等,你該不會是又把廚房燒了吧?”
我恍然大悟。
他的神色變得有些尷尬起來,緊閉嘴唇,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語氣有些不屑:“你怕什麼,不過是出了一點小意外而已,沒燒著。”
然後,他又嘀咕了一句:“還不是怕你生理期肚子太痛,想給你養養身體。頭一回做這種奇怪的湯,我有點緊張罷了。”
這話傳到我的耳裏,溫暖著我的心。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久久凝望著他,隻覺得心中有千言萬語,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