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銀惑星辦了宴會,他在學院裏的人氣驟然升高。尤其是女生,都喜歡跟他交朋友,甚至包括男生都和他稱兄道弟,關係十分融洽。
有時候,我看見銀惑星被一群人簇擁著從我身旁路過,我很想跟他打聲招呼,可奇怪的是,他每次遇見我都會裝作沒看見,故意偏過頭跟身邊的同學說話,好幾次都讓我很尷尬。
他這樣故意跟我保持距離,弄得我莫名其妙。
下午,我們學院的校園祭開始了,我沒有報名參加任何活動,整個下午都是閑著的。
天氣很熱,我到學院的甜品站買了一杯冷飲,靠在街道旁的樟樹上慢慢喝著。不知怎麼回事,腦子裏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銀惑星,我便撥通了他的電話,想問問他那邊的情況。如果他也有時間,我正好可以帶他到醫院檢查一下病情。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我聽著手機裏單調乏味的聲音,感到一陣氣餒,便放下手機,等了幾分鍾後又重新打了過去。
然而,我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鈴聲響了起來,便抬眼看過去。隔著茂密的綠化帶,我看見銀惑星站在甜品站前,韓秀娜挽著他的胳膊正在挑選飲品。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修長的身體微微弓起,一動不動地靠著牆壁,他久久地盯著手機屏幕,就是不接電話。
韓秀娜買好冰激淩,興高采烈地塞給銀惑星一個,他便立刻把手機塞回口袋裏,衝韓秀娜微笑致謝。
我遠遠地看著他和韓秀娜成雙成對地離開,手機裏又一次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的提示音。鼻子一酸,我放下電話,頹然地靠在身後的樹幹上,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他是故意不接我電話的,他是故意的。
我的心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低落,陽光不夠燦爛,冷飲不夠涼爽,偷閑的光陰不再愜意,反而讓人感覺空虛無聊,失意落寞。我給鍾伯打了一個電話,要他接我回家。
這個地方,我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格外難熬,媽媽整天在我耳邊嘮叨,問銀惑星為什麼不到家裏吃晚餐,有沒有人欺負他,他過得好不好……我懶得回答她的話,心裏堵得難受。
銀惑星過得很好,他交了女朋友,學院裏的每個人都喜歡他,沒有人敢欺負他,甚至連我也無法靠近他。
我又戴上了冰冷的金屬耳釘,穿上了以前的衣服,忽然發現衣服有些緊,我竟然胖了。出門的時候,媽媽見我的打扮,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媽媽終於沒多說什麼,不過我可以感覺到她難過的心情,隻是我已經無暇顧及。
到了理發店,我燙了滿頭的錫紙燙。記得我第一次決定改變自己的時候,看著鏡子裏變得很囂張的自己,心裏的鬱悶之情一下子就發泄幹淨,變得十分舒暢,我以為所有的煩心事就到此為止。
可是,我現在剛邁出理發店,一種莫名的悲哀就湧上心頭。我頓時明白,有些東西已經不知不覺地進入了我的生活,悄悄地改變了我。在我的冷漠裏加了一種叫做落寞的東西,讓我行事不再幹脆利落。
我重新掛上了那副對誰都無所謂的表情,步履瀟灑,學院裏開始瘋傳“魔女教主羅曼蒂複活”的頭條新聞,標題下就是“花美男快逃命”,後麵是好幾個誇張的感歎號。
很遺憾的是,我看慣了銀惑星那張天真爛漫又頗有些帥氣的臉,其他的男生在我的眼裏,根本夠不上花美男的稱號。就算遇見幾個外表不錯的,我也絲毫沒有了那種把他們視為人間禍害,想趕盡殺絕的衝動。
銀惑星仍然和韓秀娜在交往,他們的身影不斷出現在學院的每一個角落。每次看見他們,我就感覺心像是被蜇了一下,十分難受。他們兩個卻笑得一臉燦爛,甜蜜極了。
有時候,我遠遠地看見他,心裏很盼望他會走過來。可是他立刻垂下頭,陰沉著臉拐到了別的路口,而我隻能滿心失落地走開。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我的心情越來越糟糕,麵色也跟著憔悴下來。我忽然覺得很不值得,銀惑星這樣不明不白地疏遠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就算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他也應該跟我講清楚,而不是不接我的電話,故意躲著我,讓我一個人毫無頭緒地胡思亂想。
這天,我剛剛走到跆拳道社的門口,就看見銀惑星抱著一遝資料迎麵走了過來。他也看見了我,腳步一滯,正想找地方逃走,可惜走廊裏唯一的出口正好在我旁邊,他隻好硬著頭皮朝我這邊走來。
我定定地看著他,他跟以前比起來,明顯瘦了不少。然而他懷裏抱著的資料夾上赫然寫著“文藝部”三個字,看來是在幫他的女朋友韓秀娜幹活。
“站住!”我心裏沒來由地燒起一股怒火,在他準備從我身邊走開的那一刹那叫住了他。
可是他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往前走。
“銀惑星,你有什麼話不能講清楚嗎?”我見他不聽我的話,心早已涼透了,滿腔怒氣瞬間變成滿腹委屈。
“你想要我說什麼?”他終於停下腳步,依舊背對著我,語氣冰冷。
“是誰沒緣由地故意躲著我,故意不接我的電話,完全把我看做是陌生人?”我反問道,聲音哽咽。如今我已經主動把話挑明了,他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讓我感到十分挫敗和難過。
“這些你應該清楚吧。”他緩緩轉過身,凝視著我。
“我不清楚。”我愣了一下,困惑地看著他。
“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對不起,我要給文藝部送資料,請讓一下。”他錯開視線看向地麵,眼瞼上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往前走了一步準備離開。
“銀惑星,你能不能幹脆點,就算我犯了天大的錯誤,你給我判了死刑,你也要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啊!我不希望我們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你這樣讓我很難受,很累!”我咬著嘴唇,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喊著。情緒過於激動,淚腺受了刺激,我的鼻子一酸,眼底瞬間升起一層水霧,視線便模糊了。
“我也很累啊,我也不想每天看見你,卻不能跟你講話,明明很孤單卻不能要你來陪我,可是……可是曼蒂親口說不喜歡我,難道說我還要厚著臉皮整天黏著你,惹你厭煩嗎?”他轉過身麵向我,帶著哭腔衝我大聲解釋,眼圈紅紅的,嘴唇哆嗦著,似乎要哭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你?”我震驚地看著他,腦子一下子懵了。忽然,我想到上次宴會的時候,裕宸問我對銀惑星的感情,我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知道你會如此在意,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他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滿臉期待地等著我的回答。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兩種喜歡是不一樣的,總之我不是不喜歡你!”我糾結著該如何跟他解釋這個問題,孩子氣的銀惑星絕對理解錯了,他以為我口中的不喜歡就是討厭他,所以才刻意避開我,但是我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你用什麼證明?”銀惑星揚起下巴,倔強地問道。
“證明?”我一陣詫異,看著他反問道。
“對,隻要你親我一下,我就相信你是喜歡我的!這就是證明。”他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抬起頭認真地盯著我說道。
我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他,一時間啞口無言,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然而,我還在矛盾該怎麼勸說他換一種方式的時候,手臂忽然被他用力拉住,我的身體沒有一點防備地跌入他的懷裏。我吃驚地抬起頭看他,一陣柔軟的濕意忽然覆住了我的嘴唇。我的大腦忽然一片空白,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控製地僵住。他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便鬆開我的腰,清澈的眼睛裏漾著一絲滿足的笑意,唇角也跟著上揚起一個弧度,輕聲說道:“這也是一種證明。”
我的心狂跳起來,很沒骨氣地被一個毫無預兆的吻驚呆了,我隻是緊張地看著他,甚至都忘記了呼吸。一種不能言語的甜蜜滋味在我心中彌漫開來,瞬間化解了幾日來我心頭的鬱悶。
“噠”的一聲,地板上傳來一聲皮鞋與地麵的接觸聲,我這才回過神,往後退了好幾步,茫然地看了過去。
走廊的出口處,裕宸靜靜地站在那裏,他身後是一片耀眼的白光,把他的臉襯得格外暗沉,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的臉頓時熱騰騰地燒了起來,也就是說剛剛銀惑星親我的一幕,被裕宸看得一清二楚了?天啊,我羞得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我隻是想說,曼蒂,跆拳道社今天不訓練了……因為……裕夏回來了。”裕宸的話說得十分艱難,聲音低沉沙啞。
裕夏?
我如同被雷擊中,腦子裏轟隆隆地響了起來,記憶裏的那個頭發卷曲、眼眸清澈、笑容幹淨的男生,他終於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