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換了一家店,結果不是裙子太短,就是穿在身上看起來很別扭,總之根本不是我想要的類型。

“其實我發現不是裙子的問題,而是你發型的原因,反正很好看的裙子往你身上一穿,味道就變了。”銀惑星認真地分析著。

我白了他一眼,繼續在商場裏挑選著,最後銀惑星看中了一款帶著西洋風的黑色短裙,下擺是一圈簡單的黑色蕾絲邊,胸前綴著一些碎鑽,看起來還不錯。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銀惑星的意見試穿了一下,上身效果很好,把我不太豐滿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銀惑星也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果然是人靠衣裝。”我提著禮服從商場裏快步走出來,銀惑星跟在後麵連連喊累。

“當”的一聲,對麵大廈的鍾指向了下午四點,我的心瞬間沉了下去,轉身驚慌失措地看著銀惑星,嚷道:“怎麼買衣服花了這麼長時間啊,晚上六點聚會準時開始,我還要做頭發呢!”我揉著自己的滿頭亂發,急得直跺腳。

“其實我是騙你的,你的發型特別耐看!”銀惑星眯起眼睛看著我,臉上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我很奇怪,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一個發型?”

“還不是因為你!”我心裏焦急,便口無遮攔地說道。

他果然一臉震驚,斂住了笑容。

“沒事。”我連忙補充道,那個時候跟銀惑星冷戰,心情不好就換了個發型,結果今天就遇到了這樣棘手的事情。

“我有辦法!”銀惑星想了一會兒,他先到路邊攔了一輛車,隨即抓住我的手,我們一起坐進了車裏,他很急迫地看著我說道,“我們要爭分奪秒地把事情辦完!”

我見他那麼著急,心竟然安定下來,反正有他替我操心呢!

我們匆忙回到家,銀惑星把我按在椅子上,隨後開始幫我洗頭發。我感覺他的動作十分熟練,便放下心來,閉上眼睛享受著他的服務。

“你以前是不是做過理發師?”我聽著剪刀在我頭上有節奏的“哢哢”聲,問道。

他一陣沉默,我意識到他是不記得從前的事情的,連忙噤聲,不敢多說話了。

“其實,我真的記不太清楚遇見你之前的事情了。”他小聲解釋著,“不過偶爾會有一些片段……很奇怪。”

“什麼片段?”我睜大眼睛,注意力高度集中地聽他講話。

“我正在學院的中央大道上走著,隻聽見‘咣當’一聲巨響,我抬頭看去,隻見一個廣告牌從天而降,直直地朝我砸了下來……”

“等下!”我心虛地打斷他,怎麼偏偏想起來的是這件事情呢?

“我隱約記得那個害我被砸到的人是……”他很艱難地說著。

“不要說了!”我的脊背驚出了一身冷汗,不安地垂下頭。

“哢”的一聲,我看見一縷極長的黑色卷發從我的眼前翩然落下,銀惑星剪頭發的動作戛然而止。他看著鏡子裏的我,底氣不足地說道:“曼蒂,剛剛你動了一下,有一撮劉海被連根剪掉了。”

我連忙抬起頭看著鏡子,劉海中間被剪出了一道十分難看的豁口,看起來參差不齊。我鬱悶地捂住臉頰,撇著嘴巴叫苦:“銀惑星你也太不小心了,你讓我怎麼見人啊!”

“有辦法了,像我這樣戴個帽子,你看怎麼樣?”他迅速找出自己的小圓禮帽,戴在我頭上,建議道。

我胡亂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想想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等我們收拾完畢,鍾伯驅車送我們去本市郊區的雅愉山莊參加宴會,我頭頂著媽媽的米色寬簷帽,穿著黑色的小禮服,總覺得十分別扭。

郊外的空氣格外清新,隔著車窗,我遠遠地看見了夜幕中亮著幾盞明燈的雅愉山莊。木質的柵欄門前,人影綽綽。

想到很快就能看見裕夏,我的心驟然縮緊,沒來由地一陣緊張。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就算跟裕夏有十年沒見,我也不用緊張。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性格依舊那麼溫柔,在他麵前,我不會感到拘束的。

“真是不錯的地方,我猜這裏一定有魚塘!”銀惑星放鬆地走在我身旁,讚歎道。

“別遲到了,趕緊過去吧。”我吸了一口氣,穩住呼吸對銀惑星說道,抬腳往前走,結果高跟鞋踩到一塊凸出的土堆上,身子朝一邊栽去。還好銀惑星眼疾手快,他迅速扶住我的肩膀,著急地問道:“扭到腳了嗎?”

“沒事。”我的脊背頓時激起了一層冷汗,顫著聲音回答。

“你全身上下都在發抖,很緊張嗎?”寂靜的夜裏,他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長舒了一口氣,掙開他的手,大步朝著山莊的大門走去。

我剛剛走進山莊,便立刻收起有力的步伐,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微微抬高下巴看著前方。銀惑星跟在我身邊,很友好地和大家打招呼。

我發現他在這種聚會的場合從來都是遊刃有餘,一點都不怯場。

夜色中,山莊的院子被五顏六色的彩燈裝飾起來,院子中央架起了一個巨大的篝火架,十幾張長桌一字排開,上麵擺著種類豐富的肉串、各種水果和點心。舒緩美妙的音樂聲蔓延開來,皎白的月光照耀下來,襯托得四周分外美妙。放眼看去,一切如夢似幻,天幕上還有閃動的星光為伴。

我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好久不見的裕夏,看到一個幹淨清爽、長相酷似記憶裏的裕夏的男生,我的心就跟著一顫,再看第二眼,才發現自己看錯了。

“現在宣布,聚會正式開始!”主持人拿著無線話筒,興高采烈地宣布。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知道裕夏馬上就要出來了,頓時感到呼吸急迫,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突然,我被汗水浸濕的手被銀惑星握住,他的掌心溫暖細膩,讓我的手指不再顫抖。

他轉過頭,衝我理解地笑笑,我卻怎麼都笑不出來,隻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人群沸騰起來,大家紛紛讓開一條路。光影中,一個高瘦的身影走了過來,他微微卷曲的黑發被燈光鍍上了五彩的光暈,背光中,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仍然可以感覺到他臉上綻放出的笑容和一雙溫柔的眼睛,心跳早已亂了節奏。

他就像一個夢,讓我難以企及。

“從國外回來後再次見到大家,真的很開心。今夜,我真心希望大家玩得愉快!”他徑直走到未點燃的篝火架旁邊,接過話筒對大家宣布,聲音是那麼好聽。

大家鼓起掌來,“嘩啦啦”地響成一片。

他身邊有人遞給他一個點燃的火把,裕夏微微頷首,很禮貌地接過火把丟入篝火架裏,“轟”的一聲,伴著“劈裏啪啦”的木柴炸響聲,篝火熊熊地燃燒起來。

火光中,我清晰地看到了裕夏的臉,他的皮膚細膩白皙,臉頰被篝火照亮,泛著紅暈,高挺的鼻梁下,他的笑容比篝火還要燦爛,還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他被歡鬧的人群簇擁在中間,滿是笑意的眼睛注視著大家,分享著篝火下的喜悅。

“我們過去吧!”銀惑星湊在我耳邊說道。

我這才收回目光,隻覺得手指發僵,指甲還很痛,不由得揚起手臂仔細查看。銀惑星的手也被我帶了起來,他的手背遍布被我掐的紅色指甲印,有的已經滲出了血絲,可他始終忍著沒吭一聲。

“對不起!”我驚呼一聲,連忙鬆開他的手,捧住他的手湊到唇邊吹氣,埋怨道,“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啊,手都被掐成什麼樣子了。”

“我知道你是無意識的,沒關係的。”他彎腰湊近我的臉,聲音裏全是笑意。

我抬起頭看著銀惑星,他調皮地看著我,一臉享受的表情。然而,我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個修長的身影靜靜地停在了我的麵前。

我迅速放開銀惑星的手,猛然轉過頭來看著眼前的男生,他穿著灰色條紋的薄羊毛衫、米色長褲,一雙清澈的眼睛注意到我和銀惑星後,明顯掠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羅曼蒂,幾年不見,你變了好多。”他微微一笑,衝我伸出右手,光影中,他的手指修長,骨節清晰。

“是啊。”我迅速應了一句,一時間喜不自勝,裕夏竟然還可以認出我!

看著他停頓在半空中的手,我有些難為情地用自己汗濕的手握住了他溫熱的手。裕夏感覺到了我手心的冷汗,隻是很寬容地笑笑,隨即把疑惑的目光定格在了銀惑星的身上,問道:“這位是?”

“銀惑星,曼蒂的好朋友。”銀惑星主動上前一步,很自然地介紹自己。

裕夏迅速把銀惑星從頭到腳掃了一眼,表情頗為疑惑,不過這種遲疑隻是一瞬間,他便迅速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握住了銀惑星的手。

我明白裕夏一定十分驚訝銀惑星的衣著打扮,便岔開話題讚道:“這裏真漂亮。”

“很有田園特色。”裕夏接過我的話題,看著我輕歎了一口氣,語氣竟然帶著一絲失望,“我以為你會跟我哥一起來呢。”

“裕宸嗎?對了,他還沒來?”我在人群中尋找了一會兒,確實沒看見他。

“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你們兩個……”

“我跟曼蒂確實是很要好的朋友!”裕夏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傳來裕宸的聲音,將他的話打斷了。

我吃驚地轉身看去,隻見裕宸氣喘籲籲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裕夏看到他,神情有些詫異,他的嘴巴張合了幾下,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裕宸你又遲到了,上次銀惑星舉辦宴會,你也是最後到的。”我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便笑著戳了裕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