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301_葉姝鸞回到玉華殿時聽說葉齡安已經下朝,正跟元鳳儀在一處說話。
她神色微微一變,轉身正要離開,卻見葉長臻正遠遠地過來。
春寒料峭裏,葉姝鸞驀地發現,她昔日飛揚恣意的兄長連向前行進的腳步都比過去慢了一些。
葉姝鸞在玉華殿門口等著葉長臻到自己身前,道:“我看榮王哥哥的精神還沒完全恢複好,這麼急著進宮請安?”
葉姝鸞特意回避開葉長臻的視線,是怕他從自己身上覺察出異樣。
“你說呢?”葉長臻看了一眼旁邊的郭晉,問葉姝鸞道,“你這是就要走了?還得郭副總管親自送出來?”
郭晉開口道:“皇後今日身體抱恙,早上請了太醫過來,奴婢這是才將人送走便遇見公主跟榮王殿下了。”
葉長臻雖然看來比昨日鎮定不少,但一想起榮王府裏的情景,葉姝鸞還是不放心,於是挽起葉長臻的手臂,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跟榮王哥哥一塊兒進去給母後請安,她見了我們一定高興。”
葉長臻無法拒絕葉姝鸞的殷勤,與她一起進入了玉華殿。
葉齡安確實和元鳳儀在一塊兒,兩人看似閑暇地在下棋。
葉長臻一到葉齡安麵前便下跪認錯,為自己衝撞聖顏之舉請罪,卻沒真正去看葉齡安一眼。
葉姝鸞被葉長煜這舉動嚇了一跳,正要去拉他起來卻又停了手,去到元鳳儀跟前,道:“母後,先讓榮王哥哥起來再說話吧。”
葉齡安不做聲,元鳳儀也無可奈何,隻將已經撚在手裏的棋子放回棋盒裏。
葉齡安看著棋盤上的棋子,道:“太子不在朝中,你這堂堂榮王竟還罷朝?”
葉長臻知道如今陳國朝廷上下最關注的便是邊境戰事,而他又確實不認同葉齡安堅持進攻的決定,這才借著先前被禁足、調理身子的由頭不上朝。
哪曉得他原是來找元鳳儀打探弄雪的情況,卻偏被葉齡安逮個正著,退無可退。
麵對葉齡安的質問和指責,葉長臻隻道:“父皇教訓得是,的確是兒臣考慮不周,任意妄為,請父皇責罰。”
葉姝鸞當即急了,道:“父皇,榮王哥哥才解了禁足,你看他精神還不大好呢。況且朝會由父皇親自主持,榮王哥哥少在一日,不至於出什麼岔子。”
葉齡安沒給葉姝鸞回應,倒是元鳳儀先深深看了她一眼。
知道自己此時不宜開口,葉姝鸞隻得低下頭,退到一旁。
葉齡安在場,葉長煜自然不能也不敢再直接提及弄雪,便問道:“西北危險重重,父皇為何會同意讓皇兄前往?他是國朝儲君,萬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兒臣還是覺得盡快將皇兄找回徽京,再派合適之人前往為好。”
如此明顯的道理,葉齡安豈會不知?但除了葉齡安和葉長煜,再無人知曉這一個決定之下藏了怎樣的堅決。
想起葉長煜那一句“不得與應歸顏同去同歸,兒臣可當天地為無物”,多年來習慣了掌控他人命運、把握時局情勢的葉齡安除卻震怒,更有一絲從未有過的震撼和後怕。
他和先帝兢兢業業振興起來的陳國,他靜心培養的繼承人,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有條不紊的進行發展著。
然而他想不到,他和葉長煜一脈相承的堅持和信念,竟成了葉長煜反抗的最大底氣,反抗長久以來的順從,反抗事與願違的壓迫。
自從真正執掌整個陳國以來,那是葉齡安第一次妥協,妥協於他長年累月的自信,和對葉長煜的不了解。
這樣的事,葉齡安自然不會告訴旁人,也不會采用葉長臻的提議,隻問他道:“還有其他要說的嗎?”
葉長臻接受了這樣陰鷙冷漠的葉齡安,隻是無法理解,麵對葉長煜的安危,高高在上的帝王依舊可以如此淡然,不免氣憤道:“父皇,那是您的嫡長子,您當真能如此放心嗎?”
葉姝鸞被葉長臻影響,跪在葉長臻身邊,求情道:“榮王哥哥說得對,太子哥哥一來身份貴重,二來是父皇的骨肉至親,西北的事哪裏需要當朝太子親自前往?太子哥哥這一去,禍福難料,父皇還是將他召回來吧。”
葉齡安手中原本也捏著棋子,此時才終於丟開,直接砸在棋盤上,碰落的其他棋子,有的滾到地上,四散開來。
葉齡安如此便是發了怒,當即嚇得殿中其他侍者齊齊跪下,噤若寒蟬。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葉齡安道。
葉長臻至此更是羞愧,深知葉齡安是在責怪他為了弄雪罔顧自己的身份,此時卻來請求他收回成命,為時已晚。
葉長臻聞言叩頭請罪道:“兒臣知錯,任憑父皇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