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無助的蜀國婦人,應歸顏心中五味雜陳,她道:“我……我……怎麼走?”
素心見有轉機,撲倒應歸顏身邊,不顧她身上的血汙和明顯的血腥味,道:“你先發誓,一定不會回來找我們麻煩,我才能放了你。”
素心認真堅持的模樣讓應歸顏覺得可笑卻又不禁同情起來,尤其當她看見素心已經哭紅的雙眼,淚水還在不停地往外湧,她又慶幸,韓家人囚禁的是她,不是別人。
“好。”應歸顏說話都有些費勁兒,但答應素心的這個字,她格外用力。
“真的?”素心驚喜,卻仍舊不敢完全相信這個來自陳國的女戰士。
“如果……我報複你們……就死無葬身……之地……”應歸顏吃力地說完這句話,還不忘安慰素心,道,“別哭……”
盡管心中依舊遲疑,但得到應歸顏的承諾,尤其是聽見那一句“別哭”,素心隻覺得真的看見了希望一般,趕忙擦幹了臉上的淚,道:“那你等我,晚上我來帶你走。你一定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好。”應歸顏道。
素心看似幼稚的行為在深夜得到了兌現,她當真回到地窖來找應歸顏。
將應歸顏被反綁的雙手解開,她好心問道:“還能動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在替應歸顏解開腳腕上的繩子。
應歸顏極其吃力地動了動手,也僅僅是手,手臂很難抬起來,她她看了看四周,道:“能給我找根木棍嗎?”
過去的三四個時辰裏,沒人再來找應歸顏的麻煩,她得以好好的休息,算是稍稍恢複了點體力。
素心隻能把之前韓少聰用來打應歸顏的木棍給她,問道:“這個可以嗎?”
應歸顏管不了那麼多,將就著拄著木棍站起來。
素心看她身體搖搖晃晃的,趕忙去扶她,道:“你能不能走?”
應歸顏長得高,又是軍武出身,一般的小娘子站在她身邊都顯得嬌小,素心亦然,幾乎架不住她的身體。
可以逃出生天,應歸顏就是爬都要爬回陳\/軍軍營,道:“可以。”
她其實還有一些疑問,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便沒有多問。
素心又提了一次,道:“你一定不能忘記自己的話,如果你食言了,你不光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應歸顏注意到,素心雖然架著自己身體,但另一隻手一直小心地捂著自己的腹部。
“你不舒服?”應歸顏問道。
素心卻開始帶她往地窖外頭走,道:“不要你管,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就好。”
應歸顏本也無心跟素心糾纏,這就一點點往地窖外頭去。
因為身體原因,隻是這一小段路,她們兩個都走得格外吃力,但越靠近出口,空氣就越是新鮮,這對於已經不知在地窖裏待了多久的應歸顏來說實在是太大的誘惑,引得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
素心本來力氣就小,架著應歸顏都很困難,沒想她突然不老實起來,她不由低聲抱怨道:“你慢點。”
兩人慢慢挪到出口,應歸顏為眼前那一縷月光而倍感慶幸,然而不等她繼續高興,身前就有一道身影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素心驚道:“婆婆……”
韓夫人看著這兩個站都站不穩的身影,質問素心道:“你這是做什麼?”
素心道:“她答應幫少遊去弄藥。婆婆,這是現在還能救少遊的辦法。”
“難怪我覺得你今天奇奇怪怪的,原來是以為這個?”韓夫人的目光從素心身上挪開,漸漸變得尖銳且痛恨,道,“但她是陳國蠻\/子,蠻\/子的話你怎麼能信?你是瘋了嗎?”
“我信她。”素心跪在韓夫人麵前,拉著婆母的衣袖,又一次哭了起來,隻是因為怕驚動已經睡著的韓少聰,所以壓低了聲音,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少遊就這樣死了,他傷得那麼重,再不想辦法醫治就要死了。而且……而且我和少聰的孩子還沒出事,我不想給孩子平添殺孽。她已經跟我發誓了,絕對不會報複我們,還會想辦法救少遊,真的,她真的發誓了。”
韓夫人的臉上情緒變換,顯然也在搖擺猶豫。
應歸顏拄著木棍上前,對韓夫人道:“我這趟回去,不光會救少遊,也會肅正軍紀,避免影響彭城中的百姓。”
韓夫人卻不敢盡信,道:“你會有這麼好心?”
應歸顏不想再浪費時間,反問道:“我死了對你們又有什麼實質的好處?”
韓夫人被問得啞口無言,反倒被應歸顏堅定的麵容震得更加無措。
素心見狀拉起應歸顏就往門外去,當韓夫人回過神時,應歸顏已被素心推到了門外。
“城中有巡衛,邊軍府在城南。”素心將應歸顏從門口推了出去,道,一定記得你說過的話。
砰的一聲,門就此被關上。
應歸顏腳下沒站穩,整個人跌去地上,眼前的月光雖不明亮,卻鋪展在此時寂靜的街上,像是特意為她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