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這一次談話不歡而散,葉長煜都沒有給應歸顏一個明確的答案,依舊堅持處罰阿七和高連,還明令應歸顏帶傷監督。
應歸顏看著阿七和高連哪怕受罰也沒有向葉長煜討饒一句,心中歉意狂湧,隻恨自己實在受太多牽絆,又有這麼多眼睛盯著,她不能當眾對葉長煜做出什麼來。
稍後應歸顏去看望阿七,阿七並沒怪她,看她情緒低落反而主動安慰她道:“不就是吃幾棍子的事,沒兩天就好了。”
眼見阿七想要動作證明自己沒有大礙,然而隻是稍稍一動就疼得他倒抽了口涼氣,應歸顏勸道:“你趕緊趴著別動,脊梁骨挨了三十軍棍,再動就真要斷了。”
阿七嘿嘿笑著,道:“那就要麻煩老大照顧我一輩子了。”
應歸顏被氣笑了,順手一個爆栗敲在阿七腦門上,道:“呸,我口沒遮攔,你還順著杆子爬了。”
“老大永遠都是對的,我阿七就聽老大的。”阿七伸手扯了扯應歸顏的衣袖,問道,“老大,咱們這事兒算過去了嗎?那個太子還會追究嗎?我不是怕他找我麻煩,我是看你不想把韓家那幾個人供出來,擔心太子把你逼太緊了。”
應歸顏幫阿七揉了揉剛才自己敲了爆栗的地方,道:“這事兒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去跟他周旋。”
“老大,我就是看你很辛苦。”阿七看著應歸顏道。
想他一個在軍營裏長大的糙爺們,也隻有在麵對應歸顏的時候才流露出幾分難得的溫柔,卻又幫不上什麼忙,就連開口關心他都好像切不到重點,說的話都輕飄飄的。
應歸顏又怎麼不知他的好意,道:1“阿七……”
“老大,要是真的做這些事不開心,咱就不做了。”阿七道,“本來我就不覺得這仗有什麼好打的,平白無故打到蜀國來,弄得別人家破人亡到底有什麼意思?我眼界就那麼一點兒,我隻想守著咱們的西北,跟兄弟們,跟老大在一塊兒。”
阿七頓了頓,喟歎一聲,道:“大家都在一塊兒才好。”
阿七所言正是應歸顏所想,但如今經曆的一切都在打破她長久以來的認知,並且因為莫名其妙入了局,再也無法輕易抽身。
如果她當了逃兵,遭殃的不隻是元初臨一家,還會是整個方舟大營,是她這一聲最重視的存在。
應歸顏不想將這份愁緒傳染給阿七,隻道:“所以我們隻要打完這場仗,攻下福元關就結束了。”
這是她離開徽京時還堅定的結局,但不知為何,此刻和阿七說起時,她卻不那麼確定了。
“希望吧。”阿七還不能真正意識到自己為之賣命的陳國皇室想要達成何種目的,但他信應歸顏,所以她說什麼,他就聽之信之。
和阿七簡短談了一會兒,應歸顏也需要回去換藥,所以就此和他告了別。
待從房中走出來時,應歸顏發現陰雲密布,天色暗得仿佛日落,但這會兒分明還早。
應歸顏回房沒多久,正在上藥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雷響。
她下意識地抬頭往窗外望去,隻這眨眼的功夫,外頭的雨聲就傳了進來。
幫應歸顏上藥的女兵見她出神,問道:“將軍是被雷聲嚇著了?”
應歸顏搖頭,轉過視線時瞥見自己後肩上的傷口,擔憂道:“不知這傷幾時才好。”
“將軍這趟傷得不輕,但大夫說了,將軍身體底子好,隻要按時服藥,好好用藥,一定能盡快好起來的。”女兵將最後一點傷口幫應歸顏處理好,小心翼翼地裹上紗布。
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雨聲大了不少,隱隱還有幾聲悶雷響起,應歸顏聽著心煩,道:“幾時連打雷都這麼不幹脆。”
女兵聞言莞爾,道:“確實,照理說這兒跟咱們西北差不多,春雷該是又響又亮,打上幾下就停的,這麼悶著是討厭。”
應歸顏穿好中衣,隻批了外衫坐在床上,不安地往窗外望。
女兵看她心神不寧,好奇問道:“將軍有事?需要吩咐屬下去辦嗎?”
應歸顏搖頭,忽地跟自己生起氣來,和衣躺下道:“沒事,我睡一會兒。”
女兵不明所以,但也沒將應歸顏這異常舉動放在心上,拿著藥和換下來的紗布就出去了。
才到門口,女兵就跟範濤撞上了。
範濤立即做個噤聲的手勢,朝房門指了指,壓低聲音問道:“怎麼樣?”
“都好。”女兵回道,見範濤往旁邊走,她跟上去,問,“公公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就是來看看。”範濤仍像是有心事一般,視線總往房門口飄,繼續追問道,“這會兒要是去找小應將軍,會被打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