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柔覺得自己應該去雍和宮燒燒香了。這些日子真是煩什麼來什麼。本來是恨屋及烏,一個張力讓趙小柔對什麼“論壇”什麼“學者”都倒了胃口,可是偏偏出版社抓住了這個大寶貝,以趙小柔為首的一幹編輯今年看來是幹不了別的,每天都得圍著這幫人轉。
要是擱以前,趙小柔對這些教授啊專家啊什麼的,還是蠻接受的。就算是看不慣某個人的做派,但因為有那層“學者”的光環,還是可以在麵子上做支應的。但是因為有了和張力這段過節,趙小柔眼睛裏已經容不下這些人了。她也知道,自己這種情緒來的毫無道理,一個和尚是色鬼,不能代表所有和尚都不守清規戒律呀。可是沒辦法。趙小柔就是一個情緒化的人,更不幸的是,她會時時刻刻把自己的情緒掛在臉上。愛誰恨誰,看一眼就得,全世界都能知道。趙小柔也不掩飾,她覺得沒什麼可掩飾的,就煩你怎麼了?難不成煩你還得哈著你吧!上學的時候,班主任評價過趙小柔、簡寧和藍芸三個北京女孩,說她們性格各異。藍芸是知道也不說,簡寧是忍不住才說,趙小柔是從來不忍,一定要說。
趙小柔這眼裏不揉砂子的毛病這回給帶到工作上來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出書之前,編輯肯定要和作者們談一談,了解一下情況。趙小柔本來也沒什麼思想準備,她刻意挑了幾個年紀大的、目前名聲還不是太響的、在《天下論壇》裏講的內容還比較有意思的教授,作為自己的作者。結果她剛挑完,其中一個講“中國神話”的老頭就在《論壇》上開講了,而且持續一個星期下來,熱度還不低,又假麼假勢地有人追捧了。老頭長的不怎麼樣,可嘴頭極好使,不遠千裏地從河南趕到北京,一直以自己是本學校唯一一個上講壇的教授感到無比榮幸和自豪。
趙小柔每次見麵,都要可以回避“論壇”這回事,省得老頭動不動就把這個掛在嘴邊。一口一個“論壇”怎麼著,“央視”怎麼著,簡直就是“兄弟當年在英國的時候”。趙小柔覺得,時代變遷這麼多年了,怎麼一堆知識分子的臭毛病還是沒改,能不能有點心胸啊。
今天更逗,一個報社的記者,本來是配合出版社做宣傳的,是社裏外宣給聯係的,要在一套書出版之前把這些作者都專訪一下,等書出來的時候,就可以一一配合刊登了。趙小柔今天本來也要去見這個作者,就陪著記者一起來了。一見麵,趙小柔簡要地把自己的工作跟老頭溝通完,就陪著記者做采訪。記者是跑圖書口的老江湖了,上來就把錄音筆打開了,聽老頭山呼海嘯的聊。
記者問:“您能給說說這次是怎麼上的《天下論壇》嗎?”
這個問題可是問到老頭心坎上了。趙小柔立刻想把耳朵閉上,因為她聽得都膩味了。老頭頓時眉飛色舞,開說:“我們學校在河南那是最好的大學了,央視可是慕名前往啊。本來呢,央視編導到我們學校的時候,我是不在的,正在外地出差。編導在學校裏聽了幾個老師的試講,都不太滿意。我們學校領導給我打電話,非讓我立刻回來,說隻有我能做這件事。前腳下飛機,後腳就到學校開講。那真是連口氣都沒喘勻。我連講義都沒寫,這麼多年了,天天月月講,都在我腦子裏呢,根本不用整理。講了45分鍾,一堂課,講完之後,編導和聽課的老師都給我鼓掌。當時就定了,讓我來北京!臨出來的時候我們校長還說,這是為我們學校長臉啊,這是開天辟地第一回啊,是我們學校上了央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