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芸距離宣傳欄還算近,拿著小本一行一行抄。抄一行,藍芸在心裏迅速核實一遍樂樂的標準。北京戶口,沒問題,已經進來了;出生日期,沒問題,符合明年上學的規定;直係子女?藍芸想想,應該算的;每戶隻能上一個?藍芸想,這也沒問題,今年可不就上一個嗎!可是,還有一條,是“永久性單一名額”。這是什麼意思?藍芸仔細研究了20多分鍾,終於搞明白了,原來,如果你家裏今年上了一個,可是過了兩年你又生了二胎,那兩個孩子也隻有這一個名額。二胎,對不起,哪怕是符合政策的,本學校也不收!
藍芸寫完這句話,自己就愣在那了。自己可以為樂樂犧牲不去美國,可是,如果藍芸自己也生了孩子,這孩子的上學問題就是個大問題。一想起當年簡寧為帥帥上個幼兒園都焦頭爛額的樣子,一想起幼兒園也是這個規定,藍芸的心裏哇涼。
嚴道明回到家,持續了半年之久的小心翼翼已經放鬆了。他現在回到家已經很自然很自然,那種兒子曝光之初的愧疚感基本上已經消失了。晚上回來,他又恢複了以前的享受:向老婆點個菜,舒舒服服地吃一頓。偶爾早回家是因為藍芸有晚課,他要去幼兒園接樂樂。即便是這樣,藍芸下午離開的時候也會把飯做好,電飯煲放在保溫檔,菜都在鍋裏蓋著蓋子,爺倆一回家,還是吃現成的。
但是今天晚上回來,嚴道明走在樓道裏就沒有聞到攝人心脾的菜香。進了家門,他心裏立刻一緊,屋裏特別安靜,那種消失了半年的緊張感忽然一下子又回來了。他剛要喊“老婆我回來了”,就看見樂樂聽見門響跑出來,有點怯怯地看著他,叫他“爸爸”。嚴道明把招呼聲咽了回去,換做小聲地問樂樂:“媽媽呢?”樂樂指指他們的臥室,說:“媽媽讓我自己看電視。”
嚴道明有點奇怪,第一個反應是藍芸生病了。他趕緊換鞋進屋,把手包隨手扔在客廳的沙發上,三步兩步推門進了臥室。藍芸正在學校的內部網站上孜孜不倦地查找著什麼,她一定要看看,以往的老師們有沒有她這樣的情況,如果有,是怎麼解決的。現在正是小學招生開始的時間,網上討論的熱點也都是關於孩子的。藍芸認真地看著家長們的帖子,根本沒注意到嚴道明已經進來了。她接樂樂回來,路上一句話都沒說。敏感的樂樂一看見藍芸臉色凝重,也一言不發,隻是小心翼翼地偷看著藍芸的表情。回到家,藍芸讓樂樂自己看會電視。說媽媽有事要做,你乖乖的,不要吵。樂樂就去看《喜羊羊》了,幸好在幼兒園已經吃了晚飯,樂樂不餓了。
嚴道明進屋後有點著急地問:“怎麼了老婆?不舒服嗎?”
藍芸沒有精神準備,不知道嚴道明進來了,再加上嚴道明的聲音又比正常時高了兩度,藍芸被驚了一下,打了個寒噤。嚴道明看見了,趕緊用手胡嚕老婆的後背,說:“嚇一跳是吧!沒事吧?”
藍芸這才回過頭來,看著嚴道明,心裏那一驚在這個男人麵前瞬間就轉化成了氣憤,她從來沒有那樣大聲地討伐嚴道明:“你幹什麼?進屋不用打招呼麼?知道我在屋裏還這麼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