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邊一方青田硯。
硯內是新磨的墨,還在散發著淡淡清香。
我輕輕提起毛筆,又放了下去,皺起眉頭望住了正在我麵前罰跪的小家夥,他的小臉上斑駁淚痕依稀可見,腦袋卻昂的高高的,神情裏滿滿地寫著兩個字:
——不服。
= =瞧這模樣,敢情全天下人都欠你兩鬥高粱米是吧?有本事先把臉擦幹淨再來裝皇帝老子!
“自己說,你到底犯什麼錯誤了?”我從桌子底下抓出一柄戒尺,故意在桌麵上敲了敲。結果對麵的小不點兒連根眉毛都沒顫一下,不在乎地冷哼一聲,道:
“娘,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那自己膽小。府裏還有那麼多仆人呢,也沒見誰出事,明明就是他自己不中用。”
“他不中用,你就能放狗去追著先生咬!”我恨鐵不成鋼,“馬景德,到底誰教你的?”
“爹啊。”小家夥毫不客氣,“爹說沒有人的留著也是浪費,那個先生講的東西我早就聽膩了,誰耐煩每天陪著他念經?”
瞧瞧瞧瞧,這還有理有據的!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又舍不得真下手打他,正好看到一個身影從內室裏走出,便將手中戒尺一扔,鬱悶地道:“馬文才!過來管管你家兒子,他昨天又放狗把先生給咬跑了!”
“不過一個先生,值得你生這麼大的氣。”馬文才邁開大步走到我身邊,伸手過來摟我的腰,我趕緊拍開他的爪子,推他過去教訓兒子。馬文才輕咳一聲,走到馬景德麵前蹲下,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麵對麵,看起來倒是有趣得緊。
都說生兒隨母,偏偏景德這孩子長相容貌都酷似馬文才,連莽撞的性子都與他差了個八九不離十。有時候我真懷疑這孩子根本不是我生的,完全是馬文才那廝自產自銷。
“馬景德,聽說你昨天因為一個小丫鬟趕跑了先生?你可知道那是你娘費了多大力氣請來的?我早先就告訴過你,奴才就是奴才,你一個當主子的沒有必要為他們出頭!”
額,等等!因為小丫鬟?到底出了什麼事?
經過一番審問,我終於了解到原來那個先生根本不是什麼好貨色,雖然課義講解的不錯,但沒事的時候整日裏在花園子裏調戲騷擾小丫鬟,讓她們不得安生,昨天更是做的很過分,結果被景德看到,直接把狗牽過來了,將那先生咬出了馬府。
汗,我一直以為那位先生人品和學問都是很好的,沒想到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就該咬,做的好!
“景德,不用罰跪了,娘今天允你出去玩!”我一高興就下了特赦令,馬景德聽見這話,神態也高興起來。不過他向來不肯在馬文才麵前破功,依舊使勁憋出一本正經的表情,憋得小臉通紅。馬文才揮揮手示意他可以滾蛋了,又不忘囑咐一句:“出去以後別淨想著玩,有空就練練騎馬和射箭,還有,不許去找梁家那個什麼蝴蝶去玩!給我離他家人遠點兒!”
“他們玩他們的,你管那些做什麼?”我皺眉道,“我看他們在一起玩的就挺好,小蝶也是個好姑娘……”
“我瞧見她爹就心煩。好好的不在鄮縣住,又跑過來這裏,誰曉得安了什麼鬼心思!”
=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就是對人家民間傳說中的男主角瞧不上眼是吧?這家夥也真是的,成親這麼多年了還是不肯放過人家,不管在哪裏見麵都要一個白眼扔過去,還是人家山伯兄胸懷仁義,從來不計較,要不然我可是有的頭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