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萬廈心中,對爺爺更加敬重和感激了。
然而,這一日,當萬廈替爺爺奶奶打水經過醫生辦公室時,卻聽到鄭爺爺和醫生正在爭執著什麼。
萬廈心中一緊,忙放下手中的水壺,敲了敲虛掩的門。
“怎麼了?病人有什麼情況?”醫生臉上怒意未消,但還是保持著他的職業素養,對萬廈回應道。
萬廈推開門:“沒事沒事...我就是...誒?鄭爺你在這啊?怎麼了?怎麼生這麼大氣?”萬廈正是看兩人都是怒意不平的樣子,所以故意打岔緩和道。
“小夥子,你來評評理,這老人跟頭牛似的怎麼說都說不通,你說他就是很輕微地扭了一下腳,本來第二天觀察沒事就可以出院的,可他偏不,非要讓我做檢查,好,這幾天下來,片子也拍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檢查也都做了,結果都是好的,我讓他出院,他還不樂意了,我好說歹說,怎麼勸都沒用,就要賴在這醫院裏。”醫生一臉無奈道。
萬廈驚訝地看向鄭爺爺,鄭爺爺則心虛地躲開了視線,小聲嘀咕道:“我一個老年人,多檢查檢查怎麼了?再說了,我又不是不付錢訛你們醫院,我就是想再檢查仔細點...”
“老伯,你說哪一項沒給你檢查?你看著檢查報告都這麼一疊了,我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老人,別人都是巴不得早點你出院,你什麼事都沒有,反而非要住在我們醫院裏頭,你這是圖什麼啊..”醫生覺得自己得理,滿臉都是不理解。
萬廈一聽,心中猜了個十之八九,忙賠著笑臉對醫生道:“醫生,別生氣別生氣,我和鄭爺說說。”
說著,萬廈便帶著鄭爺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兩人並排地,逛到了醫院的院子裏來。
“鄭爺,你...幹嘛非要住醫院裏啊?這醫院哪有自己家裏住得舒服?”萬廈故意詢問道。
“小廈,你也不用明知故問,你知道我要檢查是假,都這把年紀了,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不瞞你說,我啊,老伴走得早,這麼多年孤家寡人都習慣了,結果碰到你奶奶,我真是從沒遇到這麼聊得來的人了,讓我一下覺得我的人生都亮了,我回去也沒事幹,留在醫院裏反而有你奶奶作伴,你奶奶都還沒出院呢,我出什麼院啊?”
萬廈沒想到鄭爺竟然如此直白,和當初自己對待孟螢的比起來,自己簡直弱爆了。可正因為鄭爺的直接和爽快,萬廈反而覺得鄭爺爺可愛了不少。
更讓萬廈覺得舒適的是,鄭爺既然能對自己說出這些話,就代表著他並未將自己當作小孩一般看待,而是把自己當成了他的朋友一般,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
“對了,這些天聽你和你奶奶說話,我是聽出來了,村子埋了、人都死了,你們都是瞞著你奶奶的吧?所以有時候電視裏放到,我都趕緊轉台了,不過你奶奶馬上拆線了,再想瞞她就難了,話說,你奶奶出院之後你是怎麼打算的?”鄭爺道。
“我打算帶奶奶離開這裏。”
“去你上學的地方?”鄭爺神情緊張了起來。
“嗯。”萬廈點了點頭。
“人生地不熟,說話聽不懂,你奶奶可能想出門買個菜都不一定能買來,你覺得你奶奶會跟著你去?而且這麼大老遠的,你怎麼能帶她跑這麼遠呢?”鄭爺也不彎彎繞繞,質疑道。
“這也是我為難的...奶奶之前就不願意去,現在...我都還沒想好怎麼和奶奶說。”萬廈說著,沉沉歎了口氣。
鄭爺擺了擺手:“別想了,你奶奶昨個還跟我聊過這個事,她說家裏房子塌了,你一定不放心她再住在村裏的,但是她說了,她更不願意去你那。”
萬廈驚訝,沒想到奶奶從不和自己提這些,卻將心裏話都跟鄭爺聊了。
隻是,這樣一來,萬廈更為難了:“那奶奶有說過,要是村裏回不去,她是怎麼打算的嗎?”
鄭爺皺眉,一臉焦急道:“那你得先去跟醫生說說呀,讓我再住幾天,我和你奶奶再多聊聊,說不定就什麼都知道了。反正那床位空著也是空著,我又不是不付錢。好歹讓你奶奶拆完了線,再讓我出院也不遲啊。”
萬廈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鄭爺爺的心思,昭然若揭啊,但轉念一想,鄭爺說得雖直白,可話也不無道理,有些話奶奶未必會和自己說,但卻願意同鄭爺說。
而且,有鄭爺在的這些日子,奶奶每天都是心情明媚的樣子,大家都高興的事,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