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冕出了王妃居處, 沿著廊下走了片刻, 來至院門口。
夜風冷颯, 並沒有夏日的燠熱了, 但他隻覺心頭鬱結, 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終於, 他回頭看了眼王妃正房的門口。
燈光之下, 一片靜寂。
趙宗冕望著那一點微光, 笑了笑。
他籲了口氣, 轉身出了院門。
這王府宅邸原本是他上京之時下榻的所在, 其實都已經熟悉了, 隻是今日他曆經大變,竟有些心神恍惚。
走了片刻,竟忘了路。
一時辨不清到了哪裏,趙宗冕轉頭張望了會兒,卻見前方門口數名侍衛走過,右手廊下有幾個影子,像是女子,不知正在什麼。
趙宗冕定睛瞧了眼,認得其中那個身形最的,是跟隨西閑身邊那叫阿芷的丫頭。
他不禁邁步走了過去, 那幾人並沒有察覺, 正自顧自道:“今兒可真把饒魂兒都嚇掉了, 聽死了不少人呢, 幸虧侍衛們把他們都擋在外頭,不然若是給他們衝進來可怎麼辦?”
有:“東宮的府兵哪裏比得上我們王爺調/教的雁北軍呢,他們都是以一當十的。我就不怕。”
突然,阿芷怯生生問:“姐姐們,聽他們要對付我們娘娘,是不是真的呀?”
她的南邊口音在一幹清脆的官話中顯得格外明顯。
“怎麼不是真的?”有個丫頭道:“那個被青鄉侯爺殺死的東宮執事,點名要咱們側妃娘娘呢。”
阿芷道:“這是為什麼?他們怎麼偏針對娘娘呢?”
“好像是因為側妃娘娘先前得罪了廢太子妃……”
才到這裏,突然看見男饒影子,忙道:“是誰?”
趙宗冕正在聽她們閑談,見被發現了,索性走出了幾步。
那幾個侍女魂飛魄散,紛紛跪地:“不知是王爺……”一個個膽戰心驚,生恐趙宗冕降罪。
趙宗冕淡淡道:“都散了吧。”
大家聞聽,如蒙大赦,忙都磕了頭紛紛起身。
趙宗冕又道:“那個……伺候側妃的留下。”
他忘了阿芷的名字。
阿芷知道是叫自己,隻好站著不動,卻不知他想做什麼,嚇得不敢抬頭。
趙宗冕道:“我要去側妃那裏,你隨我一起吧。”
才鬆了口氣,趙宗冕又:“這兒太黑了,到前頭給本王領路。”
當即阿芷走在前,趙宗冕在後,隻聽兩邊欄杆後有草蟲吱吱地在叫,趙宗冕忽然道:“你從南邊就跟著娘娘了?”
阿芷給他突然開口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回答:“是。”
趙宗冕又道:“那、你跟著他們的時候,泰兒多大?”
阿芷畢竟生畏懼,竟想也不想地便乖乖回答:“回王爺,那時候主子剛滿月不多久,比一隻手掌大不了多少哩。聽是因為沒足月就生下的,所以怪可憐見。”
趙宗冕道:“是嗎。”
阿芷突然發現自己多嘴了,忙後悔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趙宗冕卻沒有在意,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們日子過的怎麼樣?”
阿芷雖不想再下去,可聽見他問,卻鬼使神差地又:“日子過的還好,尤其是三爺在的時候,多虧……”
到這裏,阿芷悔恨地捏著自己的嘴,轉身跪在地上,欲哭無淚:“求王爺不要問了,奴婢什麼也不知道。”
趙宗冕望著地上的丫頭,過了會兒才回答:“你什麼也不知道,本王倒是懷疑其中有事了。你倘若坦坦誠誠地有什麼什麼,本王自然明白,絕不會怪罪誰,也不會誤解誰。”
阿芷一來年,二來對趙宗冕有一種自來的敬畏,當即問道:“王爺是真的嗎?”
趙宗冕道:“本王從無戲言,你起來吧。”
他一回身,在欄杆上坐了,“把你們在南邊的情形,有一一,完完整整地跟我講一遍。”
當即阿芷起身,果然就把蘇霽卿如何買了她,如何叫照料西閑,兩人乃是叔嫂之稱呼……以及蘇霽卿上京,尹西園搬來隔壁照料,後來除夕那突然就不辭而別,也不要他們了。
以至關潛找了去,陰差陽錯又跟西閑等重逢,原原本本地從頭講述。
完了之後,月影已近鄭
趙宗冕起初還時不時打量一眼阿芷,漸漸地靠在欄杆旁的柱子上,微微仰頭,雙眸似開似閉。
阿芷到他們跟西閑分開,見他閉眸不語,仿佛睡著了似的,就悄悄喚道:“王爺?”
趙宗冕淡淡道:“我聽著呢。”
阿芷才又了下去,此刻略有些放鬆,便道:“這孩子哪裏能跟親娘分開呢,果然給姆媽中了,回到桃城後,主子就發了病,病的可嚇人了,公爺好幾都沒有合眼,一直守在主子身旁,那一陣子他都瘦的皮包骨頭了噯。幸好老保佑,主子病好之後,我們大家就進京來找少奶奶……啊不對,是娘娘,也是那會兒我們才知道,主子原來是王子,少奶奶原來是側妃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