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敵其驕,誘而殲之,是鄧小平在與敵軍事鬥爭中,針對敵人的心理特點,根據敵人的心理需要,靈活采取或示之以敗,或示之以懼,或示之以弱,或示之以亂之法,以縱敵其驕,利令智昏,麻痹大意,受騙上當,中我下懷,以利於我創造有利戰機,最終殲而勝之。這也是鄧小平與敵軍事鬥爭中善於施用的指揮藝術,他繼承了我國古代兵家“縱敵其驕”的謀略思想。《百戰奇法·利戰》中講道:“凡與敵戰,其將愚而不知變,可誘之以利。彼貪利而不知害,可設伏兵以破之。”這其中所說的“愚而不知變”,“貪利而不知害”,都是就敵人指揮官的心理特征而言的,或者說都是縱敵其驕,施之以誘的“心理之隙”。驕兵必敗,可以說這是軍事鬥爭中一條基本規律。一般來說,強兵易驕,勝兵易傲。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將帥的頭腦膨脹,不能正確地分析和認識作戰雙方的力量對比,過高地估計自己,過低地估計對方。在心理上表現為狂妄自大,輕視對方,盛氣淩人,不可一世,目無一切的驕橫之態,因而在作戰指導上,必然會求勝心切,好大喜功,孤軍冒進,爭搶頭功,在作戰行動上,必然會輕舉妄動,草率用兵,漏洞百出,授人以機,被人所乘,戰而敗之。
鄧小平的軍事指揮藝術,正是表現在他能夠及時準確地分析影響作戰勝負的諸方麵的關係,尤其是善於把握敵將帥心理特征以求施謀用計,縱敵其驕,亂敵之心,奪敵之謀,先算於敵,進而每戰必勝的。1946年8月,劉伯承、鄧小平指揮晉冀魯豫野戰軍突然發起了隴海路戰役和同蒲路戰役,作戰13天,共殲敵28000餘人,給國民黨軍以沉重打擊,引起了國民黨軍的極大恐慌,蔣介石深感這支共軍不可忽視,下決心要消除這一心腹之患。於是加緊向冀魯豫戰場調兵遣將,很快在鄭州、新鄉、開封、商丘、碭山、徐州等地集結了十四個整編師共30萬人,企圖乘我晉冀魯豫野戰軍未及休整之機,集中優勢兵力,兵分東、西兩路,向冀魯豫腹地的定陶、曹縣地區合擊,進而控製魯西南。國民黨國防部長白崇禧、參謀總長陳誠親自飛抵開封部署作戰行動,鄭州綏靖公署主任劉峙也親自到考城、民權前線督戰,擺開了將我晉冀魯豫野戰軍“一網打盡”的決戰之勢。
8月28日,西路國民黨軍的整編第三、四十七、四十一、五十五、六十八師像張開的五個指頭向東明、定陶、曹縣伸了過來。與此同時,東路國民黨軍第五軍和整編第十一、八十師也從碭山、虞城一線向城武、單縣、魚台發起進攻。根據冀魯豫戰場敵我雙方的態勢和出現的新情況,中央軍委於8月29日致電劉伯承、鄧小平:集中優勢兵力,相機殲滅國民黨軍整編第三師,指出“該師係中央軍,如能殲滅影響必大,望按實情處理”。當時,我晉冀魯豫野戰軍在魯西南地區的兵力隻有四個縱隊約五萬人,再加上是剛剛打完隴海路戰役,兵馬疲憊,需要補充,亟待休整。如果再組織大規模作戰,不僅存在不少困難,而且因準備不充分會造成被動或失敗。然而,當劉伯承、鄧小平接到中央軍委的指示後,立即召開了作戰會議,研究貫徹落實軍委命令的作戰方案。作戰會議上,鄧小平首先分析說:東路軍敵人雖然僅有三個師,但其中有兩個師是蔣介石的王牌部隊,戰鬥力強,比較難對付。
西路軍敵人雖有五個師,但戰鬥力不強。針對這一情況,我想有兩種方案可供選擇:第一個是暫時避開敵人的鋒芒,先在黃河以北休整一下,爾後再南下尋機殲敵。這個方案對我們比較有利,但對全局不利,勢必增大對陳毅、李先念部隊的壓力。第二個方案是咬緊牙關再打一仗,這樣,我們的負擔雖然會重些,但陳毅、李先念他們那裏就輕鬆多了。我的意見是以第二種方案為好,這也符合中央軍委的指示精神。劉伯承接著說:我完全同意鄧政委的意見。蔣介石是個開飯館的,送來一桌還不等你吃完,又送來一桌,逼著你吃,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送來了,我們就放開肚皮吃喲!最後,會議決定克服困難,創造戰機,集中主力殲滅敵西路軍中的整編第三師。8月31日,劉伯承、鄧小平下達了定陶戰役的基本命令,決定采取“南北鉗擊以求各個消滅”的戰法,集中第三、六、七縱隊主力,合殲敵整編第三師於定陶以西的安陵集、韓集地區,爾後視情況再尋機殲滅敵整編第四十七師一部。為了確有把握實現這一作戰意圖,劉伯承、鄧小平還特別命令第六縱隊抽出兩個團,對敵整編第三師實施運動防禦,並以邊打邊撤、佯攻襲擊、幹擾破壞等戰法,大量地消耗、疲憊、迷惑敵人,掩護主力部隊完成在預設戰場的作戰準備,最後將敵整編第三師誘騙進我預設戰場,圍而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