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手記之逝者之證 楔子 天譴(1 / 1)

1992年8月25日傍晚,滂沱大雨席卷了東北的口岸城市一臨水。

密集的雨水從天而降,再配合五級的強風力,臨水數條路段上才栽種的綠化帶過半數被摧毀。被連根拔起的榆樹苗橫七豎八地躺在馬路邊緣,有些甚至橫在路中央。臨水市的主幹道交通遭到了嚴重挑戰,無數車輛被堵在路上動彈不得,車裏的人除了鳴笛泄憤外能做的隻有祈求老天爺快點停了這場大雨。

11路公交車司機李存義在城市西北角的義安路上被堵了整整兩小時,別說車上乘客急,他自己也被一泡尿憋得快暈過去。晚上八點,好容易回隊裏交了車,他顧不得簽字就解著褲子往門外奔。

“老李,你趕去投胎啊!”比他早收車一會兒的同事吳師傅收拾好打算帶回家給女兒的鉛筆盒,衝李存義快消失的背影喊:“還想不想我載你回家了!”

“我方便下你哪那麼多廢話。”說話間,李存義繞出公交公司大門,鑽到鄰近一個小胡同,他解開褲子,一邊放水一邊一臉舒坦地和外麵的老吳說,“老吳,你說今天這麼大的雨,廣播也沒提前來個預報,路上那叫一個堵。”

“誰說不是。”老吳又翻出鉛筆盒,天很黑,四周唯一的路燈也在幾米之外。這種光線下鉛筆盒上的圖案壓根兒看不清楚,但閨女會喜歡的吧,他想著回到家女兒看到鉛筆盒後往他身上一撲的樣子,不由憨憨一笑,抬起頭又衝巷子裏喊,“我說老李,放水放這麼久該完事了吧,別把自己當大壩,拚什麼蓄水量。”

但李存義這次沒有馬上回答他。雨剛停,雨水沿著房簷啪嗒啪嗒有節奏地滴著,四周很靜,靜得老吳心裏突然有點發毛,他握著手裏的鉛筆盒,又喊道:“老李,你再不出來我可自己走了……”

刺啦啦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像舢板被人不住搖晃,一陣風吹來,老吳瞧瞧陰冷的四周,打了個激靈,又顫聲喊了一句,“老李,我不等你,我先走了啊!”

他拿著手裏的鉛筆盒轉身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了李存義的聲音,“老吳,你過來。”

李存義從巷子裏探出頭,表情和剛才有些不同,有點謹慎,又帶著點興奮。老吳有點不樂意,可李存義一直朝他招手,沒辦法,他隻得又轉了回去,一邊說:“什麼事非現在說,快回家吧,一會兒保不齊又下雨呢。”

李存義擠擠眼睛,“我撿到個寶貝。”說著伸出手。吳師傅看到他手裏多了個盒子,長方形,光線太暗,他隱約看出上麵貼著個交叉十字的白色封條,至於上麵寫了什麼字或者是盒子上有什麼花紋樣式,則通通沒看清。

吳師傅倒吸了一口氣,頭往前湊了湊,“貼了封條,說不定真是寶貝呢。”

“是啊。”李存義小心翼翼把盒子托在掌心,右手輕輕撫摸了下封條,“誰能想到我李存義老實了半輩子,撒尿能尿出這麼個東西。”

他把右手湊到鼻子邊,一股子騷味,便厭棄地搖搖頭,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老吳,現在怎麼辦?”

吳師傅為人比李存義老實,他第一想到的就是交公,可才提出來就遭到了李存義的否定。

“我活了半輩子了,從來沒撿過什麼東西。”李存義把盒子護在懷裏,“再說,我告訴你是看在咱倆交情不錯的分上,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你哪能讓我交公?”

兩人商量的工夫,遠處又傳來了隱約的雷聲,這場雨看來還有得下。

他們又商量了一會兒,吳師傅最終同意了李存義的提議,先打開盒子看看裏麵的東西再決定。

風嗚嗚地吹著,李存義咽了口唾沬,撕開第一道封條,又撕開第二道。他抬起頭看著老吳說:“兄弟,說好了,如果不是文物,咱不交公。”

老吳點點頭,挪了挪腳,站到更近的位置上,說實話,他活了快四十年,幹這種事還真是第一次。

李存義滑開拉環扣,手再一扳,“嘎達”一聲,盒子的蓋子應聲掀起。兩人往裏一瞧,隨後就同時歎了一口氣,都覺得很失望。

“誰他媽有病拿個這麼好的盒子裝香腸!”晦暗不明的天色裏,李存義盯著那根粗粗白白的東西懊惱地說。他正準備丟掉盒子,頭頂一道閃電把夜空照個透亮,與此同時,就聽老吳“嗷”的一聲尖叫。

“男……男人的……”

一根男人的生殖器安靜地躺在盒子裏,切口隱隱散著一股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