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著柳城寧,麵上神情略顯僵硬,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聲音顫抖的問道:“你是說….住在城西的王田壯…是你表叔?”
“城西?”柳城寧皺了皺眉頭,回想很久以前聽說的事情,貌似表叔開始的時候,是住在什麼前赴街的,可是後來又說搬家了,搬到景象街,就是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在城西還是城東了。
“是不是城西,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他以前住在前赴街那裏,後來…搬到了景象街,不知道景象街算不算是城西?”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輕輕的抿了一口嘴角上揚,好像想起什麼開心的事情,又說道:“我那表叔長得倒是挺俊俏的,不知道老板可認識?”
柳城寧完全沒有注意到老板的臉色,此時已經越來越差,就在剛剛聽到他說的“景象街”那幾個字的時候,整張臉已經變得扭曲,毫無血色!
柳城寧直到這時才注意到老板的異常,拿著茶杯的手一頓,茶水從杯中溢出,灑在手上,涼涼的,讓他不自覺的渾身一抖。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跳,腦子裏不自覺的便回想起剛剛那幾個人說的話。
“死了好幾個了….都是心髒被挖…”
“昨天晚上城西又死了一個…..”
“是鬼怪作祟….”
柳城寧隻覺自己的胸口劇烈的起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自壓下心底的恐懼,抬起頭看著麵前的老板,“老板….您…”吞了口口水,伸出手在老板麵前晃了晃,他說:“我表叔…他…他還好吧….”他說的很沒底氣,就連自己也有些懷疑。
誰知老板卻隻是看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柳城寧的肩膀,“天快黑了,我也該收攤了,再晚….”老板話鋒一轉,“衙門就在前麵不遠處,公子還是早一點過去吧!”
如果直到這時候,柳城寧還不明白老板說的是什麼意思,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心裏頓時一涼,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茶杯也發出哢哢的響聲,隻是卻並沒有斷裂。
“表叔….竟然也死了…”說不出心裏究竟是什麼感覺,總而言之就是亂糟糟的一團,仿佛理不開的亂麻。這個世上,自己最後一個親人也離開了,難道…他真的是百姓們口中的瘟神?
嗬嗬…柳城寧嘴角溢出苦笑。
本以為自己千裏迢迢的過來,隻要找到表叔,身邊就還有一個親人,自己就不算孤獨。可是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到,表叔就已經離奇死了,而且….
“哇!”柳城寧猛地轉過身,朝著旁邊止不住的吐了起來。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幾根腸子好像都已經打結,一陣陣的抽痛。麵色蒼白如紙,半點血色也無。腳上的力氣好像也被抽離自己的身體,隻能依靠著身邊的牆壁,才能勉強的站直身子。
閉上眼睛,柳城寧深深的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暖暖的,卻帶著一點仲夏夜的青草味道。隻是這股味道,卻正好刺激了柳城寧的胃部,腦海裏卻又不自覺的浮現出剛剛在義莊裏看到的屍體。勉強壓下去的嘔吐感又瞬間襲上胸口,蹲在地上又是一陣狂吐。
“公子….你還好吧?”身後傳來柔聲軟語,柳城寧的身子猛地一僵,狼狽的擦了擦嘴角上的汙穢物,免禮站直身子,轉過身朝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
隻一眼,便將那樣美好的,沒有辦法用言語形容的容顏,深深的刻進了自己的心裏,直至死亡,將生命奪走的那一刻才會終止。
眼前的女子站在銀白色的月光之下,一雙眼睛帶著淡淡的水光,容顏柔美,帶著絕代的風華。柳城寧微微的張了張嘴,腦海中不自覺的想起了《詩經》中的那句,“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
女子一身耀眼的紅色曳地衣裙穿,衣擺隨著微微的晚風,輕舞飛揚。那樣耀眼的顏色,平日裏很少有人敢穿出來,可是如今著在她的身上,卻讓人覺得是那樣的完美,仿佛這種紅色天生就適合她,而她也就應該這樣穿!
通身的氣質,是柳城寧從沒有見過的,不似千金小姐的扭捏矜持,也不似風塵女子的妖魅,更像天上的九天玄女一樣,站在她的麵前,就會讓人無端生出一種敬畏,一種遙不可及之感。
她就像是那冬日裏盛開著最完美的紅梅,讓人驚歎,讓人移不開眼睛!
似乎是感覺到柳城寧的注視,紅衣女子微微低垂了頭,額前黑亮柔軟的發絲,仿佛瀑布一樣流瀉而下,遮蔽住她的柔水目光。柳城寧猛地抽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